良久,他才站起身,轉身背向葉闌靜,將表情隱藏進她看不見的陰影裡,聲音平靜如昔。
「我要你親手毀滅琉璃宮。」
葉闌靜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半晌,才訕訕開口:「王爺的期望是不是有點高了?」
她一個人,和整個琉璃宮做對?還毀滅?
到底是誰毀滅誰啊?
她開始有些懷疑選擇和離墨合作的正確性了。
離墨猛然轉身,惡狠狠地凝視著她,目光犀利,像要從她身上剜出一塊肉來。
「如果你親手毀滅琉璃宮,我就忘了三年前的一切,再不追究過去。你是醉心或者誰也好,我都可以不再計較。並且保你今後不受白家堡的迫害。」
他的目光狠絕,連葉闌靜看了也不由地心頭微怔,脫口問:「若我做不到呢?」
離墨負手而立,背後的手指悄悄收攏,握成了拳,指骨泛白。
「那麼,我親手將你和琉璃宮,一併毀滅!。」他說,滲人的寒意瞬間從身體周圍迸發開來。
好一道要人命的選擇題!葉闌靜心口悶悶地透不過氣來。這就是他最終想出來的結果嗎?
不得不說,若是對於真正的醉心,這樣的選擇,不算過分。
因為她看的出來,離墨是下了決斷。
那狠厲的目光中,確是真正給了他自己一個放過醉心也放過自己的機會。
雖然,選擇的另一面,也同樣的極端。
那是壓抑著的,極端的恨意。
她垂眸,無可奈何地自嘲,卻擠不出一點笑意。
點點頭,似妥協般,說:「如你所願。」
言語簡潔。
一道沒有選擇的選擇題。
葉闌靜答的乾脆,離墨也是出乎意料。
如你所願。
簡單的回答,卻透著決絕的神情。
是什麼原因讓她回答得如此有底氣?
相比離墨的心疑,葉闌靜卻顯得微微有些疲憊。
「王爺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我自當盡力。」她說,心裡也明白,離墨肯定是有自己的一番計較的。憑白讓她送死這種事,不必做的這樣麻煩。
離墨斜她一眼,滿意地點點頭:「近幾日,多出去逛逛吧,隱京城大概有許多好玩的地方你還沒去過,我會派人保護你。」
聽到這樣的要求,葉闌靜愣了愣,狐疑地看了離墨一眼。
出去接觸音蘭她們的機會是大,可是,他真的確定,她不會有去無回?
看出了她的顧慮,離墨解釋道:「白家的人三天前已經全部撤出隱京城,近來不會再插手京城之事,你大可放心。」主要是接到線報,白老爺子的那一批人走徹底了,這樣她暫時也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了。
至於琉璃宮那幾個小蝦米,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殺害他的人,還沒那麼容易!
聞言,葉闌靜也是鬆了口氣。
白家的人全走了,那麼泊舟應該也走了。
之前聽他言語裡的意思,好像是對她在王府裡的小動作有所察覺了,如果真的再留下來,說不定要壞事。
如此,也算避免了一樁大麻煩。
於是乾脆地回答,「好,在這個破地方這麼久,可算悶壞了,明天就出門逛街去。」
看她那副樣子,好像真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釣魚的魚餌,還真真想出去遊玩一番呢。
倒是離墨臉上有點黑色。
破地方?她說他的王府?
「王爺要留下來用午飯麼?」
毫無誠意地詢問,謝客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偏偏有人也是心理素質太優良,厚著臉皮說:「也好。」
葉闌靜不由暗翻一個白眼,很是無奈地擺擺手:「那王爺自便,我今個起的早了,先去補個眠。」
說完,也不管聽的人什麼反應,自己往內閣去了。
留下離墨一個人站在廳堂,自嘲一笑。
這個女人難到不知道,既然要依附他活下去,就該適當地擺出點態度來嗎?
指節輕叩桌面兩下,立刻,杜鵑和梅兒便應聲而來。
「王爺。」
兩人單膝跪地,同時行禮。
那樣子,竟是像暗衛裡的男兒般幹練。
單膝跪地,並不是不夠尊重,而是要時刻保持警惕,以保證主子的安危。
這杜鵑和梅兒,本不是一般的丫鬟。
早先,是離墨特意挑來從小訓練了要配給世子的暗衛。
後來安排到葉闌靜身邊,兩個丫頭也頗是委屈。
一身功夫,卻跟了個看似無足輕重的小妾當打雜丫鬟,尤其這小妾還十分不待見她倆,更是鬧心的很。
可是日子久下來,兩人也愈發地感受到了這位小妾的不簡單。
雖然王爺從來沒有和她們多說過什麼,但是想來,要她們倆來應付的人,自然不會是一般角色。
離墨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也不說話。似是沉思,又像算計著什麼。
表情怪滲人的,跪的兩個丫頭心裡也很是不安。
「近來王府恐怕不太平,你們兩要留心伺候著鳳妃。」離墨終於開口。
「是,王爺。」
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是出門,輕易不要漏了功夫底子,不要讓她離開你們的視線範圍,務必確保她的安全。」
「是。」
「若是情況不對,就用本王給你們的那兩枚信號彈。不過,不到萬不得已,都不要用!」
「是。」
梅兒和杜鵑自然明白,這萬不得已,是指娘娘的生命受到直接威脅的時候。
否則,也不至於要她們插手,暗衛大哥們自會擺平。
沒有任何條件地服從。
離墨揮了揮手,這才示意她們退下。
兩人恭恭敬敬地退了。
直到走出門口,才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長期的相處,讓她們之間產生了一種默契。她們都從對方眼裡,清楚地看到了淡淡的疑惑和古怪。
王爺這一回下的一系列命令,和當初他本意的監視,有點出入啊!
不過她們最終誰也沒有說什麼。
有些事,不是她們這些下人可以隨便質疑和討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