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闌靜心下大駭,若說剛才還沒有足夠時間考慮的話,這下她已經完全想到了泊舟的琴音像什麼。
那類似於一種母式催眠,用柔性的攻勢去誘導和突破人的心理防線。
她本人對這種催眠術並不陌生。
有那麼一段時間,顏拓幾乎定期要陪她去接受這樣的心理治療。
那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也因此,她恨透了思想情緒受人影響,受人擺佈的感覺。
可是泊舟呢,他可知道,他琴音裡隱含著什麼樣的力量?
正想到關鍵之處,琴聲戛然而止,弦斷音絕,只餘一聲無奈地歎息。
「千金易得,知音難覓啊,罷了,罷了。」他彷彿自言自語,也不看眾人,依然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
再看那一把上好的青銅木古琴,七根弦斷了六根,很是淒慘。
他終於站起身,拂了拂袍子,好像坐在這麼個地方許久,就積染了塵世的煙塵似的。
葉闌靜尤其看不慣他這種姿態,走路都好像度量過每一步的距離,拿捏過長袍輕揚的高度。明明長得一副路人甲的樣貌,行動起來卻有如偏偏佳公子,濯清漣而不妖。
「陛下,臣請告退。」語氣那麼高傲的,那麼理所當然的,理由也不屑給一個。
皇帝倒也不惱,甚至好像習慣了他這樣的態度。
原本,這個人的心性就極為高潔不馴。平日裡,即使皇上要他撫琴還得看心情而定。反是今天,他主動出現在沁香殿一群鶯鶯燕燕中,倒讓他十分驚訝。
皇帝也是愛才之人,欣賞他的才情和品性,也特赦他能在皇宮之內來去自由。
要走便走了,皇帝爽快地應了,忽然一愣,自己剛才說到哪裡了?
好一會才又看見地上跪立不安的小紅,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溫和道,「不必跪著,起來答話吧。」
泊舟走過皇帝,經過三王離墨身邊時,有意無意又回頭看了眼小紅纖弱地身軀,而後大步離去。
離墨頭痛地按了按眉心,很是無奈。
那小子的暗示都如此明顯了,想裝傻都不太可能了。
七弦斷了六弦,只留一弦,這是為何?
是要他留小紅的命呢。
江湖人都說,他風流成性,處處留情,本是不信的。如今看來,並不是空穴來風啊。
他自己都已經四面楚歌了,還要幫他攬一個英雄救美的苦差。
真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