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夢離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令蕭夢離突然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就彷彿被人遺棄的小孩,孤獨無望地漫漫長行於無望的未來,她感到徹骨的寒冷和恐懼。
究竟怎麼回事?誰綁架了她?
曲指一數,她這輩子得罪的人太多太多!多得她十隻手指都數不過來。不算南宮幻雪那筆糊塗賬,單就是在生意場上得罪的人,以及最近與金華珠寶和烈焰堂的糾擱,已經足夠她死十幾回了。
綁架,像極了黑幫手段!綁架她的會是烈焰堂的人嗎?
正在胡思亂想間,冰冷堅硬的牢門「吱悠」一聲打開,硬皮鞋底踩在冰冷水泥地板上的聲音在空曠寂靜的牢房之中響起。
誰?
全身的神經在瞬間繃緊,她尋聲望向牢門,目光炯炯一眨不眨,牢牢緊鎖牢門,期待那個即將出現在牢房中的幽靈。
死亡?亦或是新生?
不管哪一樣,她都怕極了一個人的黑暗!只要有聲音,有人氣,即使等待她的將會是沉入黑暗的死亡,她也願意!
腳步聲在牢門前停下,然後便是長久地靜默。在長久的等待中,蕭夢離抱膝蜷縮在冰冷的水泥牆角,瑟縮著身子,既期待,又恐懼,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那個即將出現在她面前的幽靈。
是生?是死?
意念只在一瞬之間!
腳步挪動,冷硬的皮鞋聲再度響起,龐大的黑影透過牢門再度籠罩這個狹小的空間,伸手,依然不可見五指,甚至比剛才更暗更黑。
是誰?
惡魔?還是幽靈?
被深鎖於地獄之中的幽靈?
他來復仇了嗎?
「蕭夢離!」
幽靈的聲音冷硬,充滿刻骨的憎恨。那種深入骨髓的極致恨意,似乎欲將眼前女人煎皮拆骨食肉飲血。
蕭夢離禁不住打個冷顫,她認出這個幽靈的聲音,同時意識到,幽靈並非幽靈,而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楚立飛!
「楚伯父,原來是你綁架我!」
並非詢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在洞悉楚立飛的身份之後,蕭夢離已經知道楚立飛綁架她的原因。
有道是紅顏禍水!其實,藍顏太多也是一種禍水啊!
「楚伯父,你想逼我離開楚藍翎,不必用這種違法犯罪的手段!如果被查出來,你難道不怕坐牢嗎?」
或許對我的恨,早已讓你失去理智。以至於一直奉公守法的你,竟然不惜鋌而走險,做出這樣觸犯法律的事情。
「蕭夢離,尋常手段對你根本沒用!」
你這個女人軟硬不吃,好壞不顧,你所重視的,從來只有你自己!
「你想怎麼做?侮*辱我?虐待我?殺了我?」
楚立飛眉頭緊擰。眼前這個女人的淡定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知道了真相,她非但沒有絲毫害怕,反而像菜市場買菜的顧客,跟他討價還價。
「蕭夢離,你不害怕?」
「怕呀!怎麼不怕!」
是人都會怕死!更何況是已經死過一次的我!
死過的人只會更加珍惜生命!
但是……
「害怕有用嗎?」
又不是我害怕你就會放過我的!明知道不可能的結果,為何還要去害怕呢?
「蕭夢離,你的確與眾不同!」
憑心而論,楚立飛是欣賞蕭夢離的!但同時,他又很討厭蕭夢離那種傲慢無禮彷彿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女皇的自負態度。在她面前,他覺得自己低人一等!這種感覺讓一向優越感很強的楚立飛感覺自己受了侮*辱,很不舒服。
「蕭夢離,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離開楚藍翎,我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蕭夢離聞言大笑。
「楚伯父,你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情?我從來沒有糾纏你的兒子不放,是你的兒子一直糾纏著我!」
譏誚的笑聲如同一把尖銳的鋼刀,一刀又一刀凌遲著楚立飛飽受折磨的心臟,激起楚立飛滿腔狂熾的怒火,讓他恨不能殺死眼前傲慢的女人。
「住口!你這個賤婦,給我住口!」
他恨啊,他恨!
蕭夢離確實不曾纏糾過兒子,甚至一直勸兒子回家,一直糾纏不休死不回頭的人其實是兒子。
正因為蕭夢離說的是事實——一個讓人無力,讓人無法改變的殘酷事實,所以,楚立飛才會更加憤怒。
「住口!你這個該死的賤貨!」
尖頭皮鞋重重踢向蕭夢離的手臂,蕭夢離吃疼發出一聲悶哼,下意識護住小腹,眉頭緊皺。
被蕭夢離的悶哼刺激,楚立飛更加用力地踢踹毆打蕭夢離。一邊打,嘴裡一邊罵,
「叫什麼!哼什麼!疼嗎!你也會疼嗎!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你不會疼!你不會痛!你根本就不知道痛!你不知道痛!你不會比我更痛!」
皮鞋如巨大尖銳的利刃,一下又一下凌遲著蕭夢離青腫瘀紫的股膚,催殘著蕭夢離如花美麗的容顏。蕭夢離努力蜷縮著身子,盡量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一團,縮在小小的角落,努力護住小腹,咬緊牙關,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聲悶哼。
她不是不想反抗,也不是不能反抗。她只是顧慮到……楚立飛是楚藍翎的爸爸,如果她反抗,興許會……
不!她不想傷他……
藍翎,此生,我欠你太多太多……
就讓楚立飛出出氣氣吧!興許氣消了,一切就都雨過天晴了!
蕭夢離內心如此希冀,孰不知楚立飛越踹越興奮,越打越狂暴。埋藏已久的暴力因子在內心沸騰,虐打蕭夢離讓他體驗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讓你勾引男人!讓你狐媚男人!我踢死你!踢死你這個狐狸精!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狐狸精!狐狸精!」
一記重踢,踢散了蕭夢離護住小腹的雙手;一記重踹,皮鞋尖端不偏不倚正中蕭夢離柔軟的小腹。蕭夢離發出一聲悶哼,痛苦彎下身子,只覺得小腹泛江倒海,火燒火燎熱辣辣地燙。所有腸子都彷彿攪在一起了,撕心裂肺的巨痛襲來,雙耳鳴嗡,眼前陣陣發黑。
她痛得幾乎暈厥過去。
當時她腦海中唯一的意識就是,
孩子!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