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夏紫凝再次發起了高燒,不停地喊痛。
夏瑾萱緊緊地抱著夏紫凝不停的哭泣,她知道這一次,柳熙怕是再也無力回天。
殷紅的鮮血不斷從夏紫凝的口鼻中湧出,夏紫凝小小的身子不停的抽搐,哭喊道:「娘親,凝兒好痛……凝兒真的痛的受不了了。」
夏紫凝哭泣的聲音,讓夏瑾萱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疼,眼淚流的更凶。
她更緊的抱住夏紫凝,小心翼翼的拭去她口鼻處的鮮血,柔聲說道:「不痛……娘親吹吹……凝兒就不痛了……」
夏紫凝無助的哭泣,疼痛折磨的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是無助的呼喊著夏瑾萱的名字。
夏瑾萱沉重的喘息著,痛苦的喚道:「凝兒別怕,娘親在這裡,娘親會一直守著凝兒。」
夏紫凝吃力的睜開雙眼,卻見夏瑾萱滿臉的淚痕。
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吃力的說道:「娘親不哭,凝兒……不痛了……真的不痛了……」
夏瑾萱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痕,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娘親不哭。」
夏紫凝放心的點了點頭,聲音越來越弱,「娘親,凝兒好累,凝兒想要睡一會兒。但是……凝兒想要親親……娘親的臉。」
「好。」夏瑾萱忍住心痛的淚水將臉靠近女兒的雙唇。
親到了自己的娘親,夏紫凝斷斷續續的說道:「娘親……凝兒……好累……好像睡覺……娘親一直抱著凝兒……凝兒只睡一會兒……若是凝兒醒來看不到娘親……凝兒會哭的……」
夏紫凝的聲音越來越弱,每說一個字彷彿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嘴角流出。
夏瑾萱輕輕地點了點頭,柔聲說道:「凝兒,讓娘親親親你的小手,你在睡好不好?」
夏紫凝雙眼吃力的眨了眨,氣若游絲的說道:「娘親……若是凝兒睡過了頭……你要記得叫醒凝兒……」
夏瑾萱使勁的點了點頭,扯起一抹難看的笑容,和著臉上的淚水,說不出的心酸。
「娘親會一直抱著凝兒,然後叫醒凝兒,讓凝兒醒來的第一眼就見到娘親。」夏瑾萱淒楚的說道,輕輕地執起夏紫凝瘦弱的小手,印上了自己的吻。
在夏瑾萱印上自己吻的那一剎那,夏紫凝閉上了雙眼,雙手無力的垂落。
夏瑾萱緊緊地握住夏紫凝還未冰涼的右手,放在臉頰處細細的摩挲著。
站在一旁的柳熙哭著提醒夏瑾萱,「姐姐,凝兒已經去了。」
夏瑾萱姿勢未變,低頭看著夏紫凝仿若沉睡的容顏,渾身冰涼,笑著低聲說道:「柳兒……凝兒只是睡著了……我還要叫醒凝兒的……」
夏瑾萱輕撫女兒蒼白的容顏,小心翼翼的拭去她臉上的血跡。她的小臉那麼可愛,那麼乖巧。臉上帶著安詳,再也不用承受永無止境的痛苦。
可是為什麼,她小小的身子逐漸冰冷。
沒有了呼吸,再也無法睜開雙眼,再也不會撒嬌的喊她娘親,心痛嗎?怎會不痛,痛的連呼吸都困難,淚水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娘親,凝兒以後要做煙花,將最美的一面留給娘親。」
「娘親,凝兒不要爹爹了,凝兒只要娘親就好了。」
「娘親,別哭,凝兒不痛了,一點也不痛了。」
「娘親,我要吃冰糖葫蘆,舅舅怎麼忘記給凝兒帶了。」
「娘親,凝兒會一輩子陪著你。」
夏紫凝甜甜的聲音不斷的在耳邊迴盪,甜蜜的,痛苦的。
她真的好痛苦,痛苦的連呼吸都是一種累贅。
「凝兒……求你睜開眼睛……醒來好不好……不要睡了……再看娘親一眼……一眼就好……」聲嘶力竭的喚道,本能的發洩著心中無止無盡的痛苦。
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的滋味她已承受過一次,為何要讓她在承受一次。
夏瑾萱突然笑了,這就是心痛,刻骨銘心的痛。
眼睛裡流出了紅色的淚珠,嘴角淌出紅色的鮮血,「軒轅熙,今生今世,我夏瑾萱絕不原諒你。」
無力的閉上雙眼,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柳熙接住了夏瑾萱下滑的身子,眼中滿是心疼。
該是怎樣的痛才能讓她流出血淚,沒有了凝兒,以後她還會快樂嗎?還會幸福嗎?
夏瑾萱並沒有昏睡很久,只是醒來之後,她將自己封閉了起來,不願意和柳熙講話,講講的抱著膝蓋坐在床上,仿若一座雕像。
一座雕像,一座擁有生命,卻沒有靈魂。
夏紫凝是她生命唯一的寄托與牽掛,凝兒已經離開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其實她清楚的知道,消極對她沒有好處,只是她卻醒不過來。
有些事情你越是急著擺脫,就會越痛苦。
若是早知道生下凝兒,會讓她承受永無止境的痛苦,她一定不會選擇讓她降生到這個世上。
可是世上有許多藥,卻獨獨沒有後悔藥。
凝兒是與她血脈相連的骨肉,亦是她和軒轅熙的孩子,她怎麼忍心。只是她的不忍心,卻造就了今天的局面,讓她的凝兒受了這麼多的苦。
她以為她受了這麼多哭,上蒼會眷顧她,她的凝兒會有奇跡,但是上蒼還是沒有眷顧她。
有些事情錯了就是錯了,生命一旦拭去,便是永世不想見。她拒絕柳熙的安慰,以此來懲罰自己。
但是一想到凝兒,只要一想到那個會衝她撒嬌的女兒永遠的離開了她,心還是很痛很痛,痛的連呼吸都會停滯。
柳熙看著夏瑾萱的生命一點一點消逝,他卻無能為力。
他知道夏瑾萱在用自己的生命向凝兒贖罪,如果當初他不給她那一絲希望,讓她果斷的打掉凝兒,或許她就不會承受今日的痛苦。
柳熙知道夏瑾萱若是永遠沉浸在悲痛中,走不出失去凝兒的陰影中,她的生命也會如同凝兒一樣很快消失,就如天空稍縱即逝的煙花。
但是,母愛是人的天性,她怎會捨得打掉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子。有些悲劇一早就注定,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只能一步一步踏入痛苦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