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鵬喊完這一聲,心中的怨憤得以發洩,狠狠抽了她一個耳光,躺在一邊冷笑。代子恥辱地瞪著他,驚懼地抓起被子蓋在身上,還不忘責怪他的失態。
「剛才為什麼要喊?」她頓時淚如泉湧,牢牢地抓住被子,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周圍不是沒有人住,萬一暴露了怎麼辦?」
「放心吧,你這個小妖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句喊聲不會引人注意的!」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咬牙切齒道:「只要不出人命,這年頭人們都麻木了!」
夜幕下的武漢,鬧市區燈紅酒綠,人們沉浸在醉生夢死中。夢巴黎歌廳的男男女女,不是縱情聲色,就是喝酒跳舞,一股紙醉金迷的銅臭味,瀰漫著整個歌廳。淪陷區的醉夢,屬於深陷泥潭的人,分不清是誰的。
二樓的雅間裡,日偽特務舉杯暢飲,話題無非是勝利與失敗。武漢的國共情報組織,著實是難啃的硬骨頭,尤其是軍統的人,比潛伏大後方的日本特務難對付,不是頻頻失手,就是偶爾抓到幾個,大多吞服藥丸自殺,搞得他們焦頭爛額。
「聽說南京方面吃了虧,德國代表團成員遭遇暗殺,被美國特工冒名頂替,與軍統的人裡應外合,偷走了重要文件!」武漢偽軍特務頭子-姜竹磬,語氣略顯惋惜地問道:「不知可有此事?」
「不瞞你說,皇軍吃了大虧!」日軍駐武漢特高課負責人-小澤井一,放下酒杯訴起苦來:「至於重慶的那些人,不知道整天在忙些什麼,宮崎美惠子是留學歸國人員,居然也放不開手腳!」
「昆明的組織被擊敗,不知道派去的新人能否勝任?軍統一定加強了戒備!只怕凶多吉少啊!」小澤的副手竹內寧子,始終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小澤聽不得喪氣話,劈頭蓋臉地訓斥一番,姜竹磬連忙勸住。
「昆明組織的覆滅,與三個人有直接關係,尤其是國軍將領之女-許獨艷!」竹內寧子臉色煞白,沒有美惠子的盲目自信,而是務實地分析著,旁人連連稱是。
「這有何難?刺殺行動失敗,不妨再安排一次!」姜竹磬站著說話不腰疼,輕笑一聲,見二人有些生氣,便陪著笑臉道歉。
「如果這次仍然失敗,只好放出王牌了!」小澤很清楚其中的風險,獨艷的精明與冷靜,令敵特既恨又怕。因此,表面保持自信與鎮靜,內心卻亂成一團。
時過境遷,孝廉漸漸淡出敵人的關注,軍統新鮮的血液,讓他們頭疼不已。這些人大多優秀幹練,主要目標只能鎖定一人,獨艷樹大招風,便成了眼中釘。
「王牌?什麼王牌,值得小澤長官如此看重?」姜竹磬好奇不已,一邊喝著清酒,一邊苦笑地問道。
只見,他淡淡一笑,輕輕鼓掌道:「請先生現身吧!」
屏風後面走出一個人,滄桑的面容與戰前判若兩人,年紀輕輕卻眉頭緊鎖,心事重重地走出來,木訥地鞠著躬。
「原來是他!哈哈哈哈!」姜竹磬恍然大悟,討好地拍手大笑:「小澤長官真聰明!人的弱點,你都能找得到!」
「人怕出名豬怕壯!她最大的錯誤莫過於太優秀,而許將軍最大的錯誤,便是當年過於張揚!」小澤露出陰險的笑,端詳著這個王牌,見他面無表情,猶如行屍走肉,不禁幸災樂禍。
1943年7月4日,依照重慶時間,飛行員們熱烈慶祝獨立日。美國本土的媒體來華,時而採訪飛虎隊員們,時而拍攝其生活場景,空軍基地周圍的人們競相爭睹,平時粗心大意的小伙子們,節日的佈置裝飾倒是細心。
獨艷等人奉命前來,借獨立日的派對聯絡感情,擁有共同的敵人,兩國關係便如蜜月一般。娛樂之前,國民政府及軍統代表分別發言,由八路軍辦事處代表壓軸,致酒詞令人感動,獨艷保持冷靜,在旁苦笑一聲。
「女士們,先生們!讓我們舉杯共飲,慶賀美利堅合眾國獨立週年紀念!感謝他們來華助戰,以及無私的物資援助!」
「獨艷,聽出問題了嗎?」寒萱一邊舉杯,一邊與好友竊笑:「徐代表沒有用『同志』的字眼兒!莫非是入鄉隨俗?」
「這裡是重慶,不是延安!很正常嘛!」獨艷沒有黨派意識,一飲而盡,內心卻五味雜陳,看了一眼軍統局長,那神態頗為不悅,本能地感覺兩邊貌合神離。
蕭孝標雖然認同兩黨和睦,但面對徐代表的表現,心裡有些不舒服,覺得他搶人風頭,臉色陰鬱地走上台,大大方方地補上幾句,總算挽回了面子。
「這點小事都在較勁,將來不知會鬧成什麼樣?」獨艷低聲嘟囔著,看著台上的兩人強作歡顏,卻明顯地互相拆台,氣哼哼地抓起糖吃。
「自己人勾心鬥角,當人家都是傻瓜嗎?」雪怡舉著酒杯走到跟前,勉強支撐著笑意,與她耳語玩笑:「丟人還覺得很光榮,不知道誰才是傻瓜!」
三個女孩笑中帶痛,派對正式開始的時候,上官弘跟上了秦鵬,私下催促他快點行動,牛麗琴遠遠地看著他,與眾攀談之時,兩人眉目傳情。
可憐這個傻女孩,至今不知道情人的背叛,心裡依舊那麼甜蜜。戰友們覺得她明顯走神,紛紛取笑她遐想聯翩,應該趕緊找男朋友。
兩人的關係密不透風,虧他們是保密工作者。然而,注視著她的笑顏,秦鵬越發心中有愧,再看不遠處的獨艷,含羞草般地站在湯姆身邊,臉上洋溢著溫馨。
「你改變主意了嗎?」上官弘拉著他躲到一邊,輕聲耳語道:「別忘了保護你的麗琴!許獨艷算什麼?」只見,他喪心病狂地瞪著她,猛地灌酒:「南京訂婚,出國留學,與湯姆眉來眼去!哼,我為什麼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