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害我吧？」只見，他猛地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外面，壓低聲音罵道：「好，現在就去舉報我！去呀！」
「兄弟別急嘛！開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呢？」見他仍不服氣，怒不可遏的神情，彷彿要吃了他，故作波瀾不驚道：「你最好乖乖地，牛麗琴就會平安，將來還可以與她雙宿雙飛，你說呢？」
秦鵬的心懸了起來，誤以為他早知道自己的秘密，但表面強作鎮定：「天知道你在胡說什麼？造謠生事的人我見多了，少在這兒賣弄！」
「我造謠？」上官弘臉色一正，左顧右看，蚊子叫般地低語著：「你玩兒代子的時候，跟人家耳鬢廝磨，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人家都告訴我們了！」秦鵬瞬間驚呆了，怔怔地瞪著他。
「否則，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的？」小人長舒一口氣，懷裡拿出口香糖，悠閒地咀嚼著，順勢軟硬兼施，警告他不要耍花樣。
「其實，為我們辦事挺好的！不妨往好處想想，你和牛麗琴的私情，早晚東窗事發，到時候軍統能饒得了你？」見其無計可施，他假笑地乘勝追擊：「跟著我們就不一樣了，銀元女人雙豐收，今朝有酒今朝醉！」
「哼，你和日本人是『我們』，難不成你不是中國人？」秦鵬心中難以接受，但實在無可奈何，只好過過嘴癮，悲憤交加地反問。
「我是中國人，但決不是一根筋的中國人！」上官弘翹起二郎腿，了無牽掛地說著歪理：「反正老婆沒了，無子無女，孑然一身！為何不活得瀟灑些呢？」
秦鵬不能否認，牛麗琴脾氣不好，才貌不及心中的獨艷，但無數次的歡愉與相融，日久生情。即使不為自己著想，也要顧念情人，萬一日本人對她動手，他會痛不欲生的。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出去！」聽到這裡，看著他深深思考，上官弘十拿九穩，滿面笑容地離開。
秦鵬恨恨地盯著他背影，隨手抄起一本書，仍在地上出氣，悔恨的淚水傾瀉而下。從此刻起，他發誓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牛麗琴，為他們辦事的同時，伺機報復。
側躺在床上，陰冷的空氣讓他憋悶，地上泛起的陣陣濕氣，彷彿侵蝕著全身的關節，他翻來覆去，心裡靜不下來。旁邊閉目養神的關躍，好奇地問他是否不舒服，他只好勉強笑著否認。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明白原因，真正的濕氣不在地上，而在心裡。那份忐忑不安的壓抑，不敢面對情人的恐懼，叛國所承擔的後果，乃至同學們的鄙視，排山倒海地襲來。攪得他痛苦不堪，負罪感猶如蛀蟲啃咬，每一根骨頭飽受折磨。
終於，他無法承受心靈的重負，趁屋內無人，瑟瑟發抖地打開抽屜，翻出安神藥片，按劑量塞進嘴裡。溫水送入的一刻，心得到了暫時的獲釋，但他心知肚明，這是心理作用。
「你這個叛徒，漢奸！」剛剛靜下心來，耳邊響起叫罵聲，抬頭一看，才知道是幻聽。
「你敢在外面偷腥，我就一槍打死你！」牛麗琴的疾言厲色，笑裡藏刀的誓言，反覆迴響在腦海中，他不由自主地哭泣著，臉上濕漉漉地，分不清是淚水還是冷汗。
只見，他踉踉蹌蹌地起床關門，趴在床上失聲痛哭，使勁地捶著床頭。
不久，軍統的電台信號，時常莫名其妙地受到干擾，每每深夜巡查，不是撲空就是抓到幾個孩子，一問才知道是被人利用。獨艷等人一度陷入迷惘，若非內線出賣，豈能次次巧合？
回想能接觸普通電台的人，軍統情報各處人人有份兒，不可能都是懷疑對象。為此，她苦思冥想多日，對諸事不順的牛麗琴產生懷疑，但憑她的張揚個性，加之凡事不在乎的行為舉止，不像心裡有鬼的人。
電訊處內部嫌疑最大，但近日的種種亂象，讓大家不得不猜測，內線恐怕不止一人，若沒有多人配合，電台多年無事，怎會莫名其妙地遭到干擾？
飛虎隊基地醫院，國軍護士張璐正在整理藥櫃，聽到外面的飛機轟鳴聲，緊接著是降落滑翔的聲音。剛開始不習慣，如今已經稀鬆平常，端著餘下針劑藥品，向裡間走去。
「自從中途島戰役，日本飛行員的航行路線越發奇怪，不是呈『醉酒』式飛行，就是呈『自殺』式橫衝直撞！」隱約地聽到弗蘭克高談闊論，張璐一邊忙活，一邊會心一笑。
「據說日本飛行員青黃不接，如今上天的都是生手，技術差勁到了極點！」邁克毫不掩飾激動的心情，空中格鬥的大獲全勝，令其興奮不已。
「輕敵是戰士的殺手！」不遠處傳來一個女聲，仔細一聽是獨艷，張璐收拾好東西，拎著藥箱走出來打趣道：「怎麼樣？挨批評了吧？」弗蘭克眼前一亮，礙於獨艷在旁邊，張璐肯定不好意思，便沒有立即上前親暱。
「我們沒有輕敵，長官！」邁克故意拿她打趣，誇張地敬禮，獨艷反唇相譏，將資料袋交給他，禮貌地敬禮離去。
「夥計，她是中尉，我們是上尉，你分不清軍銜嗎？難怪她笑話你！」弗蘭克半開玩笑，故意板著臉說道。看他那副樣子，張璐險些笑出來。
「獨艷是寒萱的好朋友，討好她就是討好寒萱！」邁克夾緊資料袋，無奈地聳著肩：「到時候她一高興，可以幫我說好話！」
張璐戲虐地看著他，誇張地歎氣搖頭，弗蘭克抓緊時間，一把擁住戀人，壞笑地甜言蜜語。邁克見狀，做了個鬼臉，連忙溜了出去。
「執行轟炸機護航任務，我的心懸在半空，與敵人搏鬥時懷揣你的照片，滿腦子都是你！」四下無人之際，張璐被緊緊包裹著，享受著片刻的浪漫，耳邊響起喃喃細語，春風潤物般地滋潤著心田。
「油嘴滑舌！」張璐心裡樂開了花，但嘴上不饒人，點著他的鼻子撒嬌：「說吧，你是不是特別擅長恭維女孩？經驗十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