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心胸狹窄,怎麼啦?」擺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妻子頓覺好笑,認真地說道:「別的學生花錢大方,國家給多少花多少!只有咱們獨艷,省吃儉用,想著家人,你還挑理!」
「你看不出我在開玩笑嗎?」孝廉摟住她,親暱地將杯子送到嘴邊,要餵她喝咖啡:「鄙人多日未歸,你想不想我?說呀!」
「別鬧了,張嫂就在廚房,讓人家看到多不好!」陳錦慍怒地推拒著,撅著嘴埋怨道:「再說,我不能喝咖啡!」
「什麼?你不是最喜歡喝咖啡嗎?幾天不見,改習慣了?」聽到這裡,他疑惑不解,頓時放開妻子。
「我!」結婚多年未能生育的她,滿面紅暈,湊到他的耳邊,羞怯地嘀咕一陣。
「真的?」孝廉喜出望外,抓住她的手叫道:「太好了,你懷孕了!」
「什麼?嫂子有喜了?這是大好事啊!」獨穎正要下樓,恰巧聽到,興沖沖地跑下來,追問時日。陳錦害羞至極,嗔怪他大驚小怪,辯稱只是懷疑,尚未確診。
兄妹倆咋呼一番,傭人們也知道了,紛紛道喜。
「兩個多月未來月信,所以我覺得應該是,但又不敢確定!」她低聲告訴丈夫,羞紅了臉:「本來想讓你陪我去醫院,你卻,哎!」
「你不敢確定,我敢確定!」孝廉盼子心切,工作中的冷靜全無蹤影,天真地說道。
當天下午,中醫號脈,西醫確診,陳錦果然有喜。全家人高興極了,戰爭時期的陰霾,彷彿被暫時沖淡,小生命的不期而至,為家裡添了喜氣。
「獨艷,救救我!救救我!」夢境中,出現了風嘯的面容,淒苦絕望地看著她。無論她怎樣拚命跑,始終抓不到他,看似咫尺,卻遠在天涯。
「風嘯,你去哪裡啦?為何一直杳無音信?」只覺得淚水流淌,聲音嘶啞地問道。
「別問了,我在籠子裡!」他含淚逃走,獨艷不顧一切地追上去,但無濟於事。直到他轉過身來,突然出現一位長者,她揉了揉眼睛,居然是姚伯父!只見,他被捆在椅子上,聲聲呼喚兒子。
風嘯回到父親身邊,消失在她的眼前。
「風嘯,風嘯!」獨艷邊哭邊叫,睡夢中苦苦掙扎。
「獨艷,你做惡夢了嗎?」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正在午休,同學們圍在身邊。來到美國近兩年,每每驚夢過後,總是覺得身在重慶,半晌才能回過神來。
不知為何,她近日惡夢纏身,夜不能寐。軍醫只能開些安神的藥,但過量服用西藥,對健康不利。於是,她每天堅持讀詩,以平靜的心態,努力平息焦慮。
家書傳來,嫂子的喜訊猶如一劑良藥,減去了過半的心病。然而,風嘯的影子依舊時有時無,甚至攪亂了月信。
「不要給自己壓力,慢慢將信期調整過來!」軍醫一邊囑咐,一邊開藥:「除了吃藥,心態更重要!」
為了不再想念他,她去中國城買了宣紙筆墨,反覆寫著: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