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艷冷冷一笑,扔下緊攥著的手絹,裡面什麼都沒有。父親心裡樂開了花,但還要端著架子,慍怒地教訓她。
母親長舒一口氣,一言不發,見傭人們憋紅了臉,輕笑道:「都不要憋著了,想笑就笑唄!」
話音剛落,所有人哈哈大笑。許績終於忍不住了,打破嚴肅的表情,由衷地開懷大笑,寵溺地指著她,誇也不是,罵也不是。
次日清早,重慶市民齊聚十八梯,圍觀大型防空洞。熙熙攘攘的人群,七嘴八舌,但大多興奮不已,認為無需害怕轟炸了。
獨艷與獨穎亦在其中。獨穎自然高興,一邊看熱鬧,一邊鼓掌歡呼,為主持人喝彩。獨艷激動過後,不由得冷靜下來,觀察著眼前的防空洞,空間過大,缺乏通風設備。一旦數萬人一併進入,時間一長,很容易導致部分人缺氧,體弱者甚至窒息而亡。
「任他龜兒子飛,任他龜兒子炸!我們穩坐防空洞,炸彈也不怕!」一位市民即興上台,編起了順口溜:「打不完的骨氣,炸不斷的脊樑,鬼子一邊涼快去!」人們哈哈大笑,拍手稱快。
「姐姐,那個大叔太幽默了!哈哈!」獨穎樂得前仰後合,拉住姐姐的衣襟,突發奇想地撒嬌:「哦,對了!出了正月,我們學校排練話劇,叫《還我山河》,我演女配角呢!以前在金陵女大,你不是演過話劇嗎?正月裡幫幫我,好不好啊?」
見她僵直地站著,好似魂飛天外,便拚命地搖晃她:「姐!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聽到了!」愣了好半天,她才勉強擠出一句,憂鬱地望著她:「不就是話劇嗎?姐姐幫你!」
獨穎終於眉開眼笑,但面對姐姐的愁容滿面,她百思不得其解,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回到家中,見張嫂等人忙活年夜飯,父母正與嫂子打麻將,獨穎做了個鬼臉,便跑上樓去。獨艷則鑽進廚房幫忙,卻被勸了出來。
「家務活你幫不上忙,反而添亂!」許夫人把女兒叫到跟前,軟語道:「咱家三缺一,你哥不在家,你妹妹不會玩兒,乾脆你補個缺吧!」
「我,」自從逃到重慶,她再未打過麻將,這東西彷彿陌生了。要命的是,看到麻將牌,就能想起在南京的日子,想起與風嘯牌桌對陣。
「我又輸了,怎麼辦呀?」當年,他經常耍賴地一推牌,戲弄獨艷。
「你倒是雅俗通吃!」風嘯一邊下圍棋,一邊拿她打趣,擠眉弄眼道:「下棋不含糊,打麻將也是贏多輸少!」
兩人無數的卿卿我我,彼此相擁,山盟海誓,瞬間回到眼前。一年多以來,她一直試圖忘記他,一心撲向救護工作,閒下來就讀書。然而,杯水車薪,思念之火依舊旺盛,燒得她痛苦不堪。
女兒的心結,父母一眼看穿,陳錦放下手中的牌,起身勸道:「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隨後拉著她坐下,調笑她真人不露相,一上牌桌,自己便沒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