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馬車的車轱轆壓在路面上的聲音在傍晚顯得特別清晰。
「駕!」宋逸抬頭看了看天色,手裡的韁繩一緊,一甩馬鞭,馬便加快了奔跑的步伐。他還要趕著回家,給素兒和嫣兒做晚飯呢。
終於趕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看到了不遠處的一棟毫不起眼的民房。那是他們的家。
「嫣兒,我們馬上就到家了哦!」宋逸笑著回頭對馬車裡的嫣兒說道。
很快,他們就到了家門口。
「馭……」宋逸把馬喝住,放下韁繩,從馬車上跳下來。
「咳咳咳……」屋子裡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娘親,娘親,嫣兒和爹爹回來啦!」嫣兒被宋逸從車上抱了下來,她飛身衝進了屋裡。
宋逸搖搖頭笑了笑,這孩子,總是這麼急匆匆的。隨後他就把馬車趕到了後院。然後回身進了屋子裡。
「嫣兒乖,去宮裡有沒有給爹爹闖禍啊?」素兒強撐著身體,從床上爬了起來。
嫣兒撲進素兒懷裡,很是乖巧的搖了搖小腦袋,然後說:「嫣兒很乖的,一直坐在馬車裡等爹爹回來呢。」說完她看向立在床邊的宋逸,小眼睛眨了眨。
宋逸溫柔的笑了笑,說:「你一個人在家,沒什麼事吧?」
素兒的臉色蠟黃,頭髮散亂著。她已經習慣了藥罐子的生活,或許這就是報應吧,上天責怪自己不該做出對不起小姐的事,所以讓病魔來懲罰她。對於病痛,素兒看得很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而讓她覺得愧疚不安的是宋逸和嫣兒。
從宋逸在街上把素兒從賣包子的小販手裡救下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任勞任怨的照顧著素兒。做飯洗衣帶孩子,什麼都會做,而且十分嫻熟。素兒畢竟是一個傳統的女子,覺得女人生來就是要相夫教子,在家操持家務的,然而她連妻子起碼的義務都無法完成,心裡已經非常的歉疚了。等到嫣兒出生,素兒就一病不起,她就更擔待不起母親這個稱號了。日積月累,這已經成了素兒的一大心病。
素兒低垂著眼瞼,神情哀怨的說:「我真是沒用,總是害你擔心受累。」
「娘親……」聽到娘親又在責怪自己,嫣兒低低的叫了一聲,在素兒懷裡撒嬌。家境與同齡小孩不一樣的嫣兒,看起來要比在寵溺下長大的小若城老成許多。
宋逸表面平靜,看不出絲毫波瀾,他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若要論起來,這些債孽也都是他該受的。他不應該愛上若薇這個不該愛的女人,然後放著好好的素兒不要。更不該,酒後做出那等荒唐的事來。
屋子裡的三個人,各懷心事。
「我去做晚飯。」宋逸打破靜默,說完便往廚房去了。
「娘親,你先好好休息,等下吃飯嫣兒叫你。」嫣兒從素兒的懷裡蹦出來,走出了臥房。
素兒便又在床上躺著了。宋逸在廚房兀自忙碌著。
嫣兒探頭探腦的,悄悄溜進了後院。
她走到馬車前,悄悄的撩開車簾,對裡面小聲喊道:「喂,你在哪兒,快點出來吧!」
「……」沒人理她。
院子裡太黑,什麼都看不見。
嫣兒費勁的爬上車,彎腰在凳子底下找人。
小若城竟然躲在凳子底下睡著了!口水流了滿地。可能是從來沒趕過這麼遠的路,又累又餓,還不能出聲,所以在路上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喂喂喂,快醒醒啊!」嫣兒用手捅了捅他。
「嗯?」小若城迷迷糊糊的應了一句,然後又接著睡。
「快起來啊,我給你帶了饅頭來哦,快吃吧!」嫣兒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白白的大饅頭。
一聽說有吃的,小若城的瞌睡立馬沒了。他飛快的從凳子底下鑽了出來。
「好餓啊!」他一把搶過嫣兒手裡的饅頭,狼吞虎嚥起來,看樣子真是餓壞了,他已經兩頓沒吃了。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宋嫣兒。」嫣兒小聲的問道。
「我叫蘇若城!」小若城嘴裡含著饅頭,口齒不清的答道。
「蘇若城?這個名字好難記啊!不如我叫你瞌睡蟲好了,你那麼能睡!哈哈……」嫣兒很是得意自己想出這麼棒的一個綽號來。
「那你就是鼻涕蟲!嘿嘿嘿……」小若城不甘示弱,立馬也給嫣兒取了個外號。
嫣兒一臉無辜的說:「算了算了,那當我什麼都沒說了。蘇若城,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做蛋糕啊?」
「現在就開始吧!你有麵粉嗎?」小若城裝出一副很權威的樣子。
「沒有,我家從來都沒有麵粉。」嫣兒搖了搖頭說。
「那……有沒有饅頭啊?」小若城面露難色。
「剛剛最後一個已經被你吃掉了。」嫣兒弱弱地說。
「那怎麼辦呢?」小若城慌了,什麼都沒有,怎麼做呢!對了,乾脆就對著蠟燭許願好了,拿個東西假裝嗒是蛋糕不就成了?於是他又問嫣兒:「你家總有蠟燭吧?」
「有啊,我去偷幾支過來,你等我哈!」說完嫣兒非常地跑下了車,然後飛奔進屋,拿了幾支蠟燭衝出來。
宋逸在廚房做飯的空當,看到嫣兒飛奔出屋,奇怪她這麼晚跑後院幹嘛,還沒來得及問,嫣兒就跑遠了。宋逸也沒太在意。
「拿來了拿來了,蠟燭還有火。」嫣兒爬上馬車高興的對小若城說。
「那我們快開始吧!」小若城接過蠟燭和火,開始點蠟燭。
終於六支蠟燭都點好了,黑暗的馬車一下子亮堂起來。
「假設這個凳子就是蛋糕,我們先把蠟燭放在上面,然後你閉上眼睛許願,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小若城一臉稚氣,卻又信心十足的對嫣兒說。
嫣兒十分激動的看著這些閃閃發亮的蠟燭,閉上眼,大聲說:「希望娘親的病能快點好起來。」
「許願不能說出聲來的,不然就不靈了!」小若城慌忙遮住嫣兒的嘴說。
「那我再許一遍。」嫣兒閉上眼正要許願。忽然聽見宋逸在喊她。
「嫣兒,開飯啦!」宋逸往後院來了,嫣兒和小若城嚇得手忙腳亂。
「怎麼辦?爹爹來了!」嫣兒慌了神,一不小心,手臂撞翻了擺在凳子上的蠟燭。小小的火苗一下子竄了出去,變成了一條火蛇,點著了馬車!
小若城和嫣兒的臉嚇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