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四 後位之爭 第一百七十六回  簾影誰動(3)
    安後柔聲喚了句「陛下」,鈭謙才轉身,與安後一起朝已然昏昏欲睡的太妃行禮。

     白嬤嬤輕輕地推了下太妃,她才渾渾噩噩地睜開眼,隨手示意不必行禮。

     冬日都愛貪睡,但太妃這副模樣卻教人不僅擔心,老人家的睡意本就比人少,如今卻多了起來……心中隱隱不安,待回去後定要人去御醫院打聽一二。

     鈭謙與安後重新落座,宴會正式開始。

     那廂的台上,舞姬身著薄紗輕舞,水面上點點星光,仔細看去是一盞盞被穩定的花燈。

     鈭謙不禁動容,朝我輕輕掃過。

     對上他的目光,我悄然地笑了笑,垂首為昱泓布食。

     正抬眼間,才恍然看到對面的那一襲水色長袖,一雙空洞飄渺的眸子也定睛看著花燈。

     鈭齋,手中的玉筷幾欲落下。

     這幾日不見,他似乎憔悴了不少,連帶那雙桃花眼也像枯萎了一般。即便如此,他仍舊是天朝的第一美男子,殿內官員的內眷中,不少雲英未嫁的女子都在窺視著他。

     花燈於我,於鈭謙自是有一番的含義,但他也知道嗎?若是不知,為何一見到便如此的失魂落魄。

     昱泓悄然拉了拉我的衣角,指著桌邊的吃食說道:「母妃,泓兒要吃那個。」

     那樣吃食分明就在桌邊,他不自己取食,反而要我為他夾。我縱使不解,還是為他夾了過來,順著他的目光偷看過去,才發覺鈭謙猶有含義地看著我。

     原來他是在提醒我,我垂首繼續為他布食,然後抬頭看鈭齋位上看去,那台階之上坐的正是夏昭媛。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上,她腹部甚為平坦,但她即便是坐下,仍舊用手扶住。我看看她,再探詢地對上鈭謙的視線。

     「是真的嗎?」

     他默默地點點頭,算是回答了我目光的疑問。

     臉上浮出慘淡的笑意,他還說過,要我為他生個孩兒,原來那樣的話並非只對我一個人說的。

     我扭過頭去,對著昱泓笑著。一點醋意都沒有,那便不是愛了。我要他仍舊堅信,我的心是屬於他的,一直不曾改變。

     他似乎輕歎了口氣,又輕聲安撫著寄柔。

     我慢慢地咀嚼著嘴裡的吃食,無論是何種的美味都失了興致。那夜小屋相見,他隱身在黑暗中,還不曾察覺他如今的憔悴。鈭齋,我劉平萱何德何能讓你如此?想放開你,讓你去尋找屬於你的幸福,卻還是私心裡想著你,希望你能一直在我的這邊,為此不惜將你拖下這趟渾水。

     立於上座旁的喜樂輕輕地咳嗽了聲,殿內頓時安靜下來。我抬眼看去,鈭謙也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再瞧他身邊的安後,一如既往的嫻靜,卻隱隱掛著得意的神色。

     「朕……」他話剛開口,殿內突然傳來女子壓抑的哭聲。

     隨那聲音看去,竟是之前一直安坐的夏昭媛。只見她額際上滑落著顆顆豆大的汗珠,一張秀麗的臉已痛苦地皺到一起,她扶住腹部,艱難地朝鈭謙求救:「陛下……陛下……」

     安後臉上稍顯不耐,隨即隱去,換上擔心的模樣騰身站起。「來人,快喚御醫。」

     殿內眾人均是面面相覷,尚不清楚發生何事。

     我亦起身,走到殿中,向各位大臣行禮道:「今日年節宴會到此,請各位大人先行回府。喜樂,送各位大人及夫人小姐出宮。」

     喜樂領命而去,鈭謙已大步走向夏昭媛。寄柔被嚇得呆立在一旁,連帶懷中的昱景「哇哇」大哭都不知曉。

     夏昭媛臉色已越加的蒼白,她一手護住腹部,一手狠狠地抓住鈭謙。「孩子……陛下……孩子……救他……」

     安後亦隨鈭謙,站在他身邊,偶爾插上幾句話。

     那襲水色也隨眾人而離去,殿內只剩下後宮的眾位女子。我轉身朝迎平說道:「你先帶大殿下回錦華殿。」說罷,又仰頭朝寄柔身邊的尋畫說道:「還不送你家娘娘回金翹宮!」

     尋畫才如夢初醒般,護住寄柔與昱景朝殿下走去。眾人瞧此情勢,均準備退席,我冷冷地瞧過她們,擲地有聲道:「喜福,帶眾位娘娘去偏殿候著,沒陛下的旨意,誰也不許離去!」

     「你!」話出,便聽得宋昭華出言反對。「淑妃娘娘都能離去,你為何不住我等離去!再說皇后娘娘也在,你不過是德妃,竟敢越俎代庖!」

     「閉嘴!」鈭謙突然惡狠狠地朝她瞪去,語氣不善道:「你們還嫌不夠亂嗎?就依德妃所言,喜福!」

     殿下眾人瞬間都垂首,宋昭華更是嚇得輕顫不已。鈭謙甚少發火,總是平靜如水,此刻沒想到竟然出聲喝斥。

     我不再看她們,走到夏昭媛身邊,朝安後請禮道:「皇后娘娘主持宴會已有倦意,不如回棲梧宮裡稍作休息。」

     安後聞言,臉色尤為不佳,輕聲道:「哀家沒事,只要夏妹妹無事即可。」

     我不再言語,讓伺候的小內侍將夏昭媛面前的矮桌搬開,然後跪坐在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說:「妹妹,別擔心,你會沒事的,御醫馬上就會到了。你一定要堅持住。」

     鈭謙攬著她的頭,將她放在自己的臂彎裡,聽到我的話語,錯愕地抬頭。我對上他淡然地一笑,然後繼續安撫著夏昭媛。安後站在我們身後,眼見自己根本沒有落腳之地,不一會兒便向鈭謙請辭離去。

     她前腳剛走,御醫後腳便踉蹌著到殿內。

     「快來看看夏妹妹。」我立即挪開位置,讓御醫上前把脈。誰料想,移開後卻發現自己的裙角邊竟染成了紅色。我今日本是一襲淺黃色衫子,裙角如同苗疆的蠟染般,一團一團的紅色。

     「夏妹妹……」我驚愕地看向她,她臉色已全無一絲血色,雙眼緊閉,她已然不知何時昏了過去。

     鈭謙順著我的目光看到我的裙角,再看向夏昭媛,她的身下還在緩慢流淌著血水。這個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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