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三 妃妃相謀 第一百六十回 應是良辰(2)
    「是。」清秀領命而去,清雲代替我守在昱泓的床邊。

     我緩緩地打個呵欠,疲倦之色染上容顏。站起身時太快,腳步幾欲不穩,卻教一雙手穩穩地扶住。

     「放肆!」甩開他的手,我有些怒意地看向垂頭之人。

     這個小內侍,怎麼有股熟悉感。

     「你……」語音不自覺地顫抖:「抬起頭來,讓本宮瞧個清楚。」

     他隨著我的話,慢慢地抬頭,那張熟悉的輪廓果然映在我的眼中。「怎麼會是你!」我抓住他的臂膀,不可置信地詢問:「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手指拂在他絳紅的內侍服上,想不到鈭謙最終還是下手。

     他的笑容飄遠,卻沒有強迫的苦味。「我想留在你身邊。」

     「可你……」就算是留在我身邊,又需成為內侍之身。「莫非是他逼你的?」

     「不是,我自願的。」

     我頹然地按著桌邊,先前的疲倦之色更深地湧入心間。「你瘋了。」

     「我的確瘋了,陛下本欲派我去邊關,將功贖罪,去邊關戍守。但經歷那夜,我怎會不知你如今在宮中的處處小心,你的身邊到處隱藏著敵人,是我一手將你推入火坑,我怎可獨自離去……」

     「所以你就成了內侍,為了留在錦華殿。」

     「是。」他肯定地點點頭,續而又輕聲說:「娘娘無須自責,這一切都是劍嬰的自願。」

     當年鈭謙在兗州城外受襲,我在皇后湖意外救過他,沒料想三年後他追尋而來,卻將寄柔當做救命恩人,為報救命之恩,他將已與董熠表哥有婚約的寄柔強娶入宮,成為小劉妃。而我飄零於世,被父母為聘禮嫁入文府,為病入膏肓的文二公子沖喜。他瞧見我在風吟和文府老爺過世後被文府眾人趕出府的淒涼,竟然自作主張地向鈭謙挑明一切,讓鈭謙不得不將我納入宮中,在他的護翼下生存。

     又是他,在我決定在梅園終老時,告訴我,害我孩兒的真兇。昭月台之事,被安後設局,我與他都差點死在宮斗之中。而如今,他竟然為留在我身邊,成為一介內侍。

     是恨意還是恩情,我已無從分明,只覺得屋子裡的燭火太過亮眼,無法將自己躲進黑暗中。

     待了幾日,昱泓病情好轉,我本欲他病稍微好一點就送他回灼華宮,誰料想竟然驚動了秦太妃。不過她到底沒有來錦華殿,只著白嬤嬤過來說了些讓昱泓安心調養之類的話語,而鈭謙,直至昱泓病癒都未見他踏入過一步錦華殿。

     不知他是真怒還是假托,鑒於此,我囑咐清秀幾個大宮女們小心護送昱泓回灼華宮。臨走時,他垂著頭不語,跨上木橋時又轉過頭,輕輕地說了句:「多謝母妃。」

     他是捨不得的,但又不得不離開,因為鈭謙並沒有旨意下來,我不敢留他,而他也是功規的,即使心裡再不情願也終須回到灼華宮去。直至他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我才慢慢回頭,派人去叫迎平回來。

     這幾日,迎平都在金翹宮裡伺候,自然關於鈭謙的一切莫過於她最清楚。劍嬰知我近來尤為心煩,也未上前叨擾,只在清雲的指導下接受錦華殿一切對外的事物。

     他就是鈭謙提醒我的一道活生生的例子嗎?不過昭月台的誤會便累得他成為內侍,那鈭齋呢?推出窗戶,任由冷冷的風灌入屋內,我微微地探出頭,遙望那間小黑屋。

     我決計不會放任鈭謙傷害他一絲,但眼下究竟有何法能保住他?若是鈭謙有心要傷害他,豈容我護得周全,心思轉動間,卻聽聞走廊處傳來極為微弱的談論聲。

     我這廂窗戶本與門同處走廊一側,只中間栽種了一大叢的翠竹,這般大敞著,那廂的人不留意也瞧不分明。再者我向來不許其他人進入寢屋,宮人們都在正殿那廂守候。此刻夜靜無聲,沉下心思,微弱的話語反而挺得倒甚為清楚。

     「你怎麼這裡?」話語中錯愕驚訝,自然是歸來的迎平。而與她對面而立的熟悉背影,剛好是劍嬰。

     迎平呆在我身邊時間最長,也是知曉劍嬰與我的前塵往事,此刻見他身著內侍服出現在錦華殿內,自然是錯愕萬分。

     劍嬰未曾回話,只搖搖頭,微微搖動的背影似乎有千言萬語又包含寂寥。

     「你不是去了邊關?莫非……」迎平的話語曳然而止,以鈭謙的手段要將他人前宣告去邊關人後再弄回宮中也並無可能。

     「是我自願的,與任何人無關。」

     「你怎麼會!」迎平無奈地跺跺腳,我望見劍嬰緩緩地轉身,朝屋內看去,趕緊收回身子。

     「就算去了邊關又能真的躲過嗎?」

     去了邊關也躲不過,我心中黯然,我以為劍嬰的今天都是他自己求鈭謙的,沒想到鈭謙仍舊留了一手。他決計不會那麼簡單就放劍嬰去邊關,哪怕與我並無真正的干係。

     「更何況她身邊畢竟沒人。」他的話語黯了下去,幾乎不可聞。

     我退回屋內,心思久久不能平靜,就連迎平站到身邊請安都沒有回應。他究竟還有多少手段會對我身邊的人使出來,鈭齋又該如何辦?

     「娘娘……」見我神情恍惚,迎平又出聲喚道:「奴婢回來了。」

     抬眼看她,又朝她身後望去,劍嬰早帶上門,屋內只剩下我與她兩人。收斂了心思,壓低了聲音朝她問道:「陛下最近可有什麼動靜?」

     「陛下日日來金翹宮,探望昱景殿下。」她似思慮到一件事,欲言又止。

     「還什麼事?」定是有事相瞞,我追問道。

     她仍有顧忌,順著窗戶朝山坡看去,眉宇間一片糾結。「永王殿下不希望娘娘再插手。」

     他不希望我插手,他怎會不知後宮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不希望插手就是希望保全我嗎?他的心裡並非如他表現出來的一般,對我冷若冰霜,仍在時時刻刻保全我,他的心裡還有我。

     知曉迎平的心思,明白她定是不會背叛鈭齋,哪怕那個人是我。我不由得壓低了聲音說:「你可知蘇寧安的死……又可知劍嬰的如今……」

     她聞言立即震驚萬分,她當然知道蘇寧安的死因,對於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的劍嬰她又如何不知曉。「那麼……那麼……」她身子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眼裡一片清明:「下一個會是殿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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