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二 明爭暗鬥 第八十回 心事難定(3)
    她聞言臉色更加慘白,急切地想避開我直視的目光:「沒……什麼藥……我沒有……」

     她此番的慌張更印證我的想法,她背後有人。我起身,狀似不經意地到香爐邊,鈭謙聽到我的話語亦凝神相望。

     「我……我只是胡亂地拿的。」

     我在她面前停住腳步,蹲下身子,她的目光慌張地避開,全然沒有先前的狠毒神色。「迎萬,我待你如何你應該知道的,你姐姐的死並非是因為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真的是得到陛下的真愛,又怎麼會臨死還是個小宮女?」

     「這……」如醍醐灌頂般,她迷茫的眼神開始恢復清澈,還是那個寡言的迎萬。如果愛一個人,怎麼會捨得她受苦?

     「你知道這藥是什麼嗎?」我粘了一點在手指上,湊在鼻尖聞到,果然是五石散,從前風吟曾給我看過。它無色,只有淡淡地一絲很細微的麝香味,少量足以使人沉淪幻境,量大則會讓人癲狂至死。

     「我……是五石散。」

     「既然知道是五石散,就自然會知道這東西一般人根本就求不到。你的身後是誰?是誰要你來害我?」

     「沒有,沒有誰要我來害你。」

     我抬起她的頭,靜靜地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但如果你說了我會放你一條生路。」

     生路?她本以抱著必死的心,但求生本就是人的本能。「真的會放過我?」

     我淺笑嫣然,回頭看向鈭謙,他臉色沉重依舊點點頭。

     得他的保證,迎萬才緩緩地說道:「奴婢本是雎鳩宮的宮人,馬嬪娘娘得知錦華殿會住進小劉妃的姐姐時,故意尋了一個錯讓我被罰到錦華殿。馬嬪娘娘說不需要我來害人,只需要將娘娘的行程相告,三年以後就為我姐妹二人求出宮的名額。所以……」

     「馬嬪?你不覺得這話好笑嗎?她已經不在了,你將所有都推到她的身上。」

     她並未全部說出實話,果然見她微愣住,續而說道:「五石散是杜貴妃給我的,要我趁機放到香爐中……」

     「杜貴妃?」我與鈭謙同時驚訝起來,原來是她,背後搞鬼的一起都是她!難怪她最近都沒有任何私下的動作,只除卻那日夜裡的裝病。

     「她怎麼會想得到給我下五石散?」她怎知我心中尚有心魔?水中的紅綢女子,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難道是鈭齋?忽然憶起他那日從灼華宮中走出,分明就與杜之薇有所關係。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她只這般吩咐奴婢的。」瞧她眼神清澈沒有一絲刻意的迴避,倒是說的真話。

     「陛下如何處置?」我起身坐到床邊,朝鈭謙問道。

     鈭謙揉著額頭,隨意地擺過手:「你看著處置吧,若是要送出宮外最好讓劍嬰安排。」

     我知道這一切背後都有黑手,但沒想過就是杜貴妃,她究竟在我的身邊還埋葬了多少眼線,又有多少的陰謀?我以為我龜縮在錦華殿,只享受鈭謙的寵愛就好,但沒想到關於我的一切都沒有停止過,我依舊還是站在驚濤駭浪之上!

     本來是準備放她一條生路,然而翌日在我為她安排了去處之後,她當天夜裡便沉屍御花園。

     扭曲發脹的面容,漂浮在水池之上,綠荷之間。本是奼紫嫣紅的一片蓮花,無端多出了女子的怨氣。

     我擺擺手,回頭朝迎福說道:「這事你下去辦吧,支出五十兩與她的屍首一起交還給她的家人。」

     宮女的一生,除了有命蹉跎到二十八歲出宮,就只有這般模樣出宮。她那夜行蹤暴露,背後之人便迫不及待地下次黑手,她怕我順著迎萬查到自己的身上。杜之薇,不是任何人的命運你都可以掌控的,亦不是每件事你都會是贏家。

     「娘娘。」劍嬰站在我的身後,隨我一起看向滿池芙蕖。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他臉上還滲著汗珠,急切地說道:「娘娘,胡姬死了。」

     胡姬死了?我驚訝地回頭,卻又平靜下去,那日瞧她的模樣便是病入膏肓,我為她請名醫也不過只是延長生存的時日而已。但眼下她死了,宮外只剩下不歸一個孩子,他性子倔強,又為文府所不容。我在宮外亦無其餘的親戚可代為照看,父母視我為仇人,這可如何是好?

     「娘娘,要不要想法子將不歸接到宮裡來?」

     接到宮裡,我凝神看著平靜的湖面,此刻並非是進宮的好時機。杜貴妃的父親杜開巍大敗犬戎而歸,經蘇妃一事我已被看作安後一黨,兩邊都繃緊了神經,都等著挑對方的錯。若是被杜之薇抓住把柄必定是無所不用其極,而安後亦不會出手相救,我已自身難保,哪裡能保得住不歸。

     不如……一計突然湧上心頭,我壓低了聲音說:「你繼續幫我將文府產業如數收回,再置下梅園給不歸居住。我會想辦法讓梅姨出宮照料的。」

     我能信任的人除卻劍嬰便是梅姨,她甚至比娘更疼我,且她一直在宮裡我始終放心不下。有我的眷顧,躲在錦華殿裡倒還算平安,要是有朝一日我護不住錦華殿,難道還要連累於她麼?

     杜之薇急切地想除去我,而安後將我當做棋子使喚,我雖有鈭謙在身後支持,但他又能保得住我嗎?這一切都需要我絞盡腦汁卻籌謀,更需要我孤注一擲的下注。

     打定這個主意,我便悄悄地留意起與鈭謙說起的時機,而我卻沒預料到,接下來的幾日裡他都沒有到錦華殿。我與他似乎總是這般,當我愛他的時候,他不顧一切地愛著寄柔,當我需要他的時候,他終究不會出現。

     我在錦華殿內猶豫不決地等了幾日,仍不見他的身影,偌大的床飄舞著輕紗卻沒有那個人的身影。我翻來覆去仍舊無法閉上雙眼,只幾日的溫存便讓我無法不眷念起他了嗎?

     思念如海,曾剛開始萌芽的愛在沒有開出嬌艷的花朵來時便被他硬生生地掐斷,卻如今在他刻意溫柔的澆灌下又重新長出嫩綠的枝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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