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好角度,對向眾人的正是那番情景。而她害我,理由再好不過,花舫上的咄咄逼人都能成為她因妒忌而下毒手的嫌疑。
「我本欲叫人去救娘娘,無奈娘娘所處的地方又離岸邊有些遙遠,皇后娘娘受了此番驚嚇又暈了過去,大家都手忙腳亂,杜貴妃主持大局,只叫眾人先將皇后娘娘送回宮。待大家忙完這一切,才發現娘娘你早就不見了蹤影,蘇妃似乎有些呆滯地停在舟上。」
原來是這樣,安後假裝昏倒,杜貴妃自然不會想救我,於是理所當然地借先救安後為名阻擋來救我的人。只是水光波動間,我分明見到的是鈭齋著急的臉,為何醒來只見鈭謙呢?
「最終是何人救了本宮?」
「這……」迎福遲疑片刻,猶豫地答道:「是個小內侍,剛巧經過那邊便跳入水中救起娘娘了。那時娘娘已吸入了不少水,陷入昏迷,陛下得知後便急沖沖地趕過來,召了不少的御醫輪番為娘娘救治。陛下說,倘若救不回娘娘,便要叫他們都陪葬!」
「小內侍救了本宮?」她眼神中的躲閃,這不是真話吧,救我的人定是鈭齋,只是為何她要欺騙於我?
我懷疑地目光在她臉上掃視,她更加的驚慌。
「迎福,本宮被救上來以前是昏迷的,但不代表本宮一直都是昏迷的,比如說在水中的時候,本宮怎麼記得那人並不是內侍裝束呢?」
「娘娘……」迎福驚恐地起身跪到在地上。
「迎福,迎安的下場可是歷歷在目,雖然本宮並不信她會是真正的內奸,但是不代表本宮不會懲治欺騙本宮的人!」
「娘娘……我……」她閃動的眼睛裡含著淚水,我身邊的人怕不止迎安一個人是他人的安插眼線,這幾個沒有被換掉的宮人怕也是有著強勢的背景,才能繼續安然無恙地呆在我的身邊。
「說罷,本宮不會為難你,否則明日本宮會啟稟陛下,遣你去浣衣局,亦無出宮的機會!」
一入浣衣局便是永無天日,那裡的奴婢都是終身為奴者,大抵都是罪臣的家眷。普通的宮女在年滿二十八歲後可獲得出宮的機會,自行婚配,但浣衣局的女子是至死方休。
許是我這番的恐嚇制住了她,她顫顫巍巍地抬頭說道:「是永王殿下救了娘娘……」
果然是他,水中的面容並非我的幻覺,而是真實的存在。他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焰火之夜分別,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我知我的拒絕定是傷了他的心,可他還是跳下水中救起我。
「那你為何要隱瞞?」既然是永王救我,迎福為何是這般態度。
「不是奴婢有意隱瞞,而是陛下下旨,不許向娘娘透露分毫,永王殿下也被責令閉府面壁。奴婢不敢抗旨,求娘娘饒了奴婢,佯裝不知實情!」
鈭謙明知是鈭齋救了我,非但不表功而將其隱瞞,他這般行為又是為何?迎福還在磕頭,我示意她起身:「你放心,本宮不會透露出分毫。迎福,本宮不管你是誰的人,但本宮希望你能明白,你不過一介宮女,若本宮要你死誰人也救你不得,所以你要為你的主子辦事本宮不會管,可你不要試圖欺瞞本宮。」
「娘娘?」她錯愕地看向我,我知她心中的想法,我竟然會知道她是別人安插的人。這段日子相處以來,她心靈手巧,善解人意,定不是一般冷宮的宮女,定是某人身邊的得力干將。真正目的我不得知,但眼下定是充當眼線而來的。
「蘇晚晴如何了?」我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言語,淡然地接著問。
迎福斂起方纔的神情,又恢復往昔的模樣:「蘇妃謀害娘娘,有目共睹,眼下已在刑部大牢羈押。」
「陛下的意思是?」只是關起來嗎?那說明她還有翻身的機會。
「陛下的意思是蘇妃心胸狹窄,謀害皇妃,罪該處死,但永王殿下堅持己見,認為她是受人指使,要查出幕後黑手。陛下就先將蘇妃羈押大牢,以待處置。」
鈭齋倒是急切了些,聰明如鈭謙豈會不知後宮的手段?蘇晚晴當初是杜貴妃引薦,他會不顧她非良家女子納妃,她背後的人是誰他會不清楚?只是他不會為了我去碰觸那個不能開罪的將軍府而已。
「娘娘您先歇息吧。」她扶我躺下,我這兩日昏睡不知梅姨和問雪如何?
「梅姨和問雪可還好?」
「梅夫人和梅小姐都還安好,前日見娘娘昏厥,梅夫人本是傷心至極,還好小姐勸過,這幾日都在佛堂為娘娘祈福。」
問雪小小年紀倒是頗有大家之風,可是那般的身子,若是能調理好定是不讓鬚眉之輩。
「對了,寄柔那邊呢?可有傳進消息?」
迎福停了下,說道:「娘娘病倒的消息當天就傳了過去,不過小劉妃娘娘聽著便聽著了。人都說她心腸塞菩薩,奴婢倒認為還不如娘娘,娘娘為她牽腸掛肚,她卻連個問候都沒有!」
「迎福!」我出聲喝住她,寄柔畢竟是我的妹妹,我不許旁人這般說她。況且我得鈭謙月餘的恩寵已是足夠,寄柔她還被禁足在金翹宮內,說起來卻是我的不對。不過,還好,我明日便可以去找安後,非要她兌現她的諾言不可。
迎福吹滅了燭火,輕手輕腳地帶上門。我閉上雙眼,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水中,是誰的微笑如此的溫暖,她嘴角扇動輕輕地吐露著什麼話。我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在一團紅色之中。
不是夢境,我既然能記得鈭齋救我,那麼那個人定也是真實存在的。可她究竟是誰?又為何在湖底深處!
究竟是誰!我猛然地睜開雙眼,四週一片寧靜。鈭謙今日並不在此處,他怕是去了灼華宮,此番境況他呆在那裡才能安撫杜貴妃,安撫住蠢蠢欲動的杜將軍。
唇邊有些乾澀,我先開錦被,慢慢地爬起身來,去桌上倒杯水喝。手扶上一個溫暖的柔軟之中,床邊竟然還有一個東西的存在。月光被阻擋在窗戶之外,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團黑色的東西。
「啊……」還沒叫出聲,便教人摀住唇。那溫熱的氣息在耳邊噴散而過:「別叫,是我,平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