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靠近宮門,便被守衛之人大聲喝斥。看樣子宮裡確實出了事情,他們均如此嚴陣以待。
「你是哪裡來的民婦,皇宮重地還不速速離去!」
守衛之人擋在我面前,似羅剎般惡毒的目光,我正要靠近喝斥時,身後傳來馬蹄聲。
永王的聲音再次出現,他依舊那副浪蕩不羈的笑容,湊到聞聲而出的守將面前說:「這是本王府上的侍女,隨本王入宮的。」
守將瞧瞧我,略有為難地說:「永王殿下,宮裡此刻傳了命令,不許人進亦不許人出……」
「難道本王也不能進宮嗎?」他臉色一沉,與鈭謙倒有幾分神似:「本王就是知道宮裡出事,特地趕來的,若是去遲了,皇叔怪罪下來,你們可擔得起?」說罷,又將我扶上馬車。
守將無奈地看看周圍,最終黯然放行。若是別家王爺,他也許還不會放行,但這位是永王,最受皇帝寵愛的王爺,誰都知道他是開罪不起的主兒。
我窩在車內一邊,他亦沒有言語,只聽見馬蹄聲,氣氛變得怪異尷尬。
「若是皇叔問起,你便說你早回了錦華殿,大殿上的事情均不知。」
「嗯?」他的殷殷話語,卻更顯得今夜出的事情不是小事情,我當然知安後的身份,動安後不僅僅是覬覦後位,定還牽涉安家的權勢,安家必定不會輕饒這次的事件。現在不知安後的安危究竟如何,我自有我的私心,若安後不在,眼下的情勢不是杜之薇就是馬寅春為後,她二人已聯手對付我,無論是誰我都沒有活路!
「從這裡過去是近道。」鈭齋將我放了下去,又囑咐道:「千萬不可牽涉到今夜之事。」
馬車繼續前行,我卻呆呆地站在原地。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讓一貫嬉笑的他也如此鄭重。
今夜的宮牆顯得蒼白無力,整個宮廷卻熱鬧非凡,燈火通明。
「娘娘……」正要轉身朝他指的方向前去,卻迎上慌慌張張的迎福。
我今夜私自出宮,誰人也不曉,見她這般急切倒覺得心中一寒,怕是有事。
迎福滿額的汗珠,她一邊擦著汗一邊抓過我的手,急忙地朝錦華殿衝去。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踉蹌地跟上她快速的步伐,微喘著氣問道。
迎福見我髮絲盡散,眉間一皺,停下來跺著腳:「我的娘娘喲,您到底跑哪裡去了!皇上今夜在錦華殿等了你半夜!」
「什麼?」如遭雷擊,我愣在原地,鈭謙竟然在今夜來了錦華殿。
迎福見我傻站著,又拉著我朝錦華殿跑去。「皇上夜深的時候突然來的,我們只好說您已歇下了。嬤嬤見情形不對,遣了我和迎平、迎安出來尋你……」
「那此刻皇上還在嗎?」我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現在錦華殿,他不是寵幸蘇晚晴去了麼?
身邊不時有巡邏的內侍,來往穿梭,迎福帶我左躲右藏總算回了錦華殿的院門。
院內燈火通明,眾人均跪在地上。難道鈭謙還在?我頓時膽戰心驚起來,皇妃私自出宮還被皇帝抓個正著,怕不止我錦華殿要受重罰,寄柔那邊指不定也會受罰。
剛跨進屋內,跪在一旁的顧嬤嬤便抓住我的裙角哭訴起來:「娘娘您可回來了!」
我有些厭惡地摔開她枯枝般的手,在靠椅上坐定,淡然地問道:「都起來吧,皇上可還在?」
顧嬤嬤摸摸雙膝,搖搖頭:「皇上早去了棲梧宮,但命小人們跪著等候發落。」
「去棲梧宮?」安後有事,他到底也該過去看看。我看了看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奴婢們發現娘娘不見了就四處尋找,兩更天的時候皇上竟然來了。奴婢們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卻告知皇上娘娘已歇下。皇上本想立即去看娘娘的,但被奴婢們糊弄住了。」她一邊哭得老淚縱橫,一邊偷瞄著我的表情。「後來皇上實在等不及便衝到寢殿,發現娘娘不在,當即要重罰奴婢們,卻在此時棲梧宮傳來消息,皇上便匆匆離去,但要奴婢們跪著等候發落。」
我以為他春風良宵,便獨自躲去自怨自艾,哪知他會突然過來。「棲梧宮發生了什麼事?」
顧嬤嬤轉身看了看其他人,我會意地摒退各人,單留下顧嬤嬤。
「老奴聽說,有人給皇后娘娘下了毒蠱……」
毒蠱?我臉色大變,宮裡從來最為忌諱此事,怕天明時宮裡又要血流成河了。難怪鈭齋要我無論如何不能被牽涉其中!
「現今皇后娘娘如何了?」
「聽說是穩住了病情,但安丞相要皇上連夜徹查此事,一定要抓出幕後真兇。」
抓不抓出真兇倒是其次,這正是一個剔除異己的絕好時機,安丞相當然會要求徹查,謀殺一國之母的罪名足夠誅殺許多人了。
「皇上下了旨意,要各宮的娘娘都在自家宮裡候著,說是要逐一排查,現在喜總管等人正在挨個查過來呢。」
我隨意應了聲,便轉身回了寢殿,褪去風塵僕僕的衣裳。端坐在銅鏡前,鬢間斜插的梅花木簪正映照在鏡中。心裡暗自歎口氣,將它取了下來,彷彿還帶著那人的溫度,還有他在耳邊的輕喃。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你卻有梅的香,雪的白,平萱。」
將它放到鼻間,我閉上眼用力的一嗅,彷彿還真的聞到了那股清香,又似他衣裳浮動間獨有的沁香般。
「娘娘。」迎福為我取下緞衣,朝我走了過來。
我連忙將簪子放到手旁的盒子中,轉身接過衣裳穿起來。待我穿畢,緩步走到床邊,見迎福還垂首跟著過來。
「還有事?」
迎福膽怯地抬頭,一雙眸子含著淚水:「娘娘,您不想想對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