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一 初入宮闈 第七回 帝寵突降(1)
    次日清晨,我便從月前受封時賜下的物品中挑了幾件,遣了迎福給寄柔送了過去。

     於大道理說,我是借了她的光才得以入宮;於私下說,她是我同胞的妹妹,深宮之中總比旁人來得親切,不得不相互扶持。

     獨自站立於蓮池旁,他也算想得周到,知我喜芙蕖勝過百花,這裡足不出戶便有蓮池,可賞遍美景。若不論這裡是寂靜的冷宮,倒是一處不錯的居住之地。

     今日是雪後難得的大晴天,遠見天邊飄過朵朵的白雲,恰似幼時見過的綿糖。露著紅臉的太陽暖意洋洋地出現在空中,也帶來了一身的暖意。冬日裡的暖陽,驅除了嚴寒,給人以無限的希望。

     招來迎安與迎平,又對她吩咐一番,待我回屋裹上披風到釣魚亭時,她們早已安排好。

     接近岸邊的水面已經開始結冰,薄薄的冰層,倒映著暖陽的紅光,格外的一番風景。岸邊柳樹的枯枝,黑色的枝幹上偶爾還能看見白色的雪跡,積雪容易化雪難。

     迎平在亭中坐下,迎安點上香爐,裊裊的煙霧層層上繞,浸在這般的香味中,耳旁又有迎平的琴聲,仙境也不過如此。

     或許比上宮裡樂妓的技藝,她還差上了些,不過對於我這樣的人已足夠,迎安回到院內和迎萬給老嬤嬤幫手。

     籐制的太師椅上鋪墊著厚厚的皮毛毯子,躺在上面甚為暖和,耳邊清脆飄渺的琴聲,一聲一聲撥弄心弦。

     可我不會和簫,也是這般的冬日暖陽,枝頭被白雪壓蓋的梅花,風吟一身白衣獨立在梅樹之下,簫聲從他口中迴響在院子內。府內善琴者端坐於一旁,清脆琴聲與古樸的簫聲天衣無縫地合在一起,再多的心事,再多的仇怨彷彿都隨著這音消失不見。簫聲中也隱隱有著抱怨,卻隨著琴聲漸漸化淡,他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我明白他的苦楚,正如他明白我的真性,也許我們前世曾是一枝並蒂蓮花,開放在無人的山谷之中自得自在。

     「平萱,這些話我從未對旁人說過,只因你心中的怨恨太深,其實又有什麼好怨恨的呢?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身後不過一杯黃土,再多的怨恨最後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臉上依舊掛著不變的恬淡微笑,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樣,風中飄落的花瓣帶著幾絲清香在他眼前墜落。他收好簫,彎下腰愛憐地將它們撿起,放到樹根邊上。

     「風吟,難道你不曾埋怨過自己的身世麼?」我自幼不受父母喜愛,連帶也不受兗州城內眾人的喜愛,若不是這般,哪會有蘇寧安的出現?又豈能眼睜睜地看著董熠另娶他人?

     他伸手將我發間的白雪拂掉,又就著手中的一枝梅花插入我的鬢間。

     「我當然曾經埋怨過,我的母親生性善良,又是名門閨秀,父親說要納妾,她便著手為他準備。可是他接二連三地娶了五個妾室,我的母親當時懷有身孕依舊為他操持家事,母親肚子裡的是我大哥,文府當時唯一的男嗣。也正因為如此,大哥一年突然死於意外,母親悲憤過度,從此留下病根。到我的出生,她的身體已經很差了,我並未很好地吸收到母親的滋潤。

     我是不足月出生的,因為母親那時每晚噩夢不斷,夜夜驚恐不安,在一次驚嚇過度後,我出生了,而母親卻在當晚死去。帶我的奶娘是曾經照顧過我大哥的人,當初大哥的意外,母親並未責怪她,反而留下她。我從小她便對我保護得過度,吃的食物要別人先嘗過,不許到院子去玩,我在她的過度溺愛上,戰戰兢兢地長到了十八歲。奶娘已經是油盡燈枯,無力再守護我,臨終前她才說出了深藏在她心底的秘密……」

     「娘娘,娘娘。」已經陷入久遠夢境的我突然被人搖醒,睜開雙眼便看見迎安一張跑得紅撲撲的俏臉。

     「什麼事情如此驚慌?」這裡是冷宮,旁人不會進入,若說是杜貴妃來尋仇,以她的身份傲氣理應不會。我懶散地拉回身上覆蓋的薄毯,又令迎平繼續彈奏琴聲。

     「娘娘。」迎安跪在椅子旁邊,一雙大眼睛微微閃動著訝異:「快,喜總管來傳旨。」

     「喜樂?他來做什麼?」喜樂是從皇上還未登基便在他身邊伺候的人,等到皇帝即位,他也一月擢升為內侍監總管。我入宮時也不過是伺候他的喜福來傳旨,喜樂此時到來有什麼用意?他又帶來什麼樣的旨意?

     見我還在椅上出神,迎安又催促道:「娘娘,快去謝旨吧。」

     「他來做什麼?」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迎安臉上滿是喜悅。

     我疑惑地打量著她,問道:「我何喜之有?」我一介冷宮娘娘,被困於宮中,何來的喜事?

     「娘娘,」她卻是一波比一波興奮:「喜總管帶了一堆東西來,說是皇上的賞賜,給娘娘您的賞賜。」

     「我的賞賜?」他不是要我安居冷宮麼?為何此刻又有賞賜?「最近有何節慶?」

     「節慶?」迎安不解我的意思。

     「可是有節慶才下的賞賜?」也不對,若是例行的賞賜,又怎麼會是喜樂前來頒旨。種種疑問纏繞在心間,我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

     「娘娘還是先去謝旨吧。」迎平放下手中的琴,過來扶我從椅上起身。

     進到院內便聽聞一陣喧嘩,老嬤嬤正指揮著宮女、太監們往屋內搬著東西。

     放眼望去,竟然還有人高的紅色珊瑚樹,上面珠光寶氣,鑲嵌了不少的珍貴寶石。

     「我皇兄當你是路邊草,我當你是心尖上的珍寶。」鈭齋的話又迴響在耳邊。

     喜樂見我過來,也是一臉的喜色,湊到我跟前說道:「恭喜娘娘。」

     「喜樂,旁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我有什麼可喜的?」我朝他苦笑著,他與我算是舊識,鈭謙對我什麼心思他還不知道的麼?此刻恭喜於我,無疑是一場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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