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我翻個身爬到他身上,四肢與他貼合,度量彼此的身形。結論是:他的手腳都比我長……
「唔?」他抬手抱住我的腰,輕歎一聲,「我正有話要同你說。」
「啊什麼事?你先說吧。」
「明日我們收拾下東西,離開擴蒼山。」
「為什麼呢?」我驀地一驚,「我很喜歡這裡呀。」
他歎了口氣,伸手撫上我柔嫩的面頰,「我也不想這麼倉促地離開,只是……」
他皺了皺細而長的眉毛,「既然子悠能從『不良夫子』連想到你,繼而找上門來,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可是……」
「寒兒,我要得是生生世世,並非一朝一夕。」他堅定地打斷我的話,「你乖,我們換個離京城遠些的地方,到時候再接師父師娘一齊同住。」
擴蒼山離京城其實只有十幾里之遙,說實話確實危險了點兒,可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嘛,也不見得一定要搬……
「寒兒。」
「哦。」我扁扁嘴,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嘛,就聽你的,你不要再把眉毛皺得像毛毛蟲了嘛。」
我抬手撫平他眉心的褶皺,他輕笑著拉下我的手,湊在唇邊吻了一小口,「你剛才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嗯,算了。」
「為何算了?」
「我想你也不會去。」我整個人往他身上一壓,放平身子,懶懶散散地靠在他胸口,「子悠下午說的事兒你也聽到了。大蒙國的戰火已經燒到秦國邊境……」
「已經……無所謂了。」子初微微一笑,「不過,我有點奇怪的是,長孫無月此人,一向深謀遠慮,想不到,這次會先挑起事端。」
「話說,你們這世界到底有多少國家呢?除了你們秦國。」
「大大小小也總有十幾個吧。不過論實力,首推秦國,其次衛國,再次蒙國,最末是黑國,餘下的七七八八盡皆小國而已。」
「這也……滿有意思的,老是打來殺去,就沒一個能人一統天下麼?」
「一統天下?」子初驀地抱住我翻身坐起,笑吟吟地捏捏我的臉蛋,「我的天,你腦子裡怎那麼多古怪思想?」
「我就說說而已嘛,你該不會突然有了一統天下的興致?」
「一統天下?哈哈哈。」他狂肆一笑,「天下之於我等同無物,我若要天下,它自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可惜……我有比天下更重要之物要珍愛。」
他一手在我臉上摸了一把,嘻嘻一笑。
「咦,真是狂得不得了。」我笑著伸手貼上他暖和的面龐,展開雙臂圈抱住他,窩進他懷裡,低語一聲,「不如,我們去衛國吧……」
秦紹挑挑眉,「幹嗎落荒而逃?」
「你不落荒而逃你幹嗎明天要帶著我跑路?」
「那不同。」
「什麼不同?」
「一方面是在秦國的土地,另一方面是要跑去異國,尋衛驚雲庇佑,不要,這小子狂得生厭,我不要見他。」
「可是我想見……」
「在你心裡,我排第二?」他眉一挑,神情不爽地瞪向我。
我扁扁嘴,「這個醋都要吃?」
「這給你。」他不由分說撩起我的長髮,硬是把一顆翡翠玉佛墜給掛上了我的脖頸,「以後再也不可以拿下來,無論是什麼理由。」
「子初,你今兒失蹤半天,就是回府去拿這個?」我伸手摸摸失而復得的寶物,偏過頭埋進他懷裡,聲音打著抖兒,堅定地說道,「再也不會了……」
他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摟住我,低呼一聲,「寒兒。」
「嗯。」我小聲地應著。
許久,他悶悶的聲音自我頭頂上傳來,「要不,我們就去衛國吧,還得把你給我的定情信物討回來呢。」
「什麼定情信物?」我提拳輕揍了他一記。
「就是那顆玉佛珠呀。」他一臉郁卒地從凌亂碎衣內挖出一顆通體盈綠的玉佛珠,「我得把它換回來,她真是個怪人,不由分說就搶了人家的東西,死都不肯還我,最後還要同我交換。」
「呵呵……」我忍不住輕笑,「嗯,她雖然有些小迷糊,脾氣又臭臭的,可通常情況來說,還是個好孩子。」
「把整個衛都皇城弄得雞犬不寧也叫好孩子?」秦紹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要不是她,那場仗也不必開打,害我跟你分開那麼久,當中經歷那麼多誤會,幸虧現在沒事了,不然我……」
「怎樣?」我猛地抬起頭,氣勢洶洶地瞪著他。
他望了望我的神情,暗暗一摸鼻子,咕噥道,「在你心裡,我就是被擺在第二位的。」
我抬起手,唇角一揚,禁不住抱住了他的身軀,把頭埋入他懷裡,咯吱咯吱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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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子初又自行下山準備落跑物資,我只知這兩日他非常繁忙,天天往山下跑,似打算走長路,出遠門,我問他目的地是哪兒,他只是笑而不答,還給我賣起了關子。
師父和師娘這二日到未打架,也算是難得。
這一日,天氣實在大好,師父師娘又說要去前面山頭打些野味,權當加菜,於是便獨留我一人在學堂內。碰巧今朝我又罷了工,遂搬了張小凳子坐到門口,輕搖手裡的繡花團扇,手持書卷細細品讀。
炎炎夏日雖過,可天氣畢竟還未到涼爽地步,微風吹至身上,夾雜些許青草香味,乾燥的很。
忙裡偷閒的我,優哉游哉翻著手裡的書頁,抬頭看看明淨的天空,但覺水洗一般的澄碧無暇。
我慢慢蜷起修長的腿,心裡想著:一年多前的今天,我猶身在現代,過著刺激緊張的特工生活,可現在,倒真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古人了,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既規律又無趣。唉,我簡直是在揮霍我僅有的青春嘛。
也許,跟著子初四處走走,也好,至少能到處開開眼界,總比現在老是悶在家裡的好吧。
我如是想著,起身在院子裡行來踏去,先晃晃雙手,再伸伸腰踢踢腿,動一動我的老胳膊老腿。經常未訓練的結果是,隨便晃兩下就腰酸背痛,立刻給我顏色看。
話說,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未耍耍猴拳虎拳太極拳了,要不,趁現在沒人,乾脆練一套試試?
正想拉開架勢打套拳,忽聽門外響起一陣整齊劃一的急促腳步,為數似乎還不少。
我略略好奇地轉過身,便在此時,大門「碰」然倒塌,一名身穿鎧甲的男子彎腰走入我家的院子。
「衛長風?」我驚訝地叫了起來。
「參見娘娘。」衛長風率領一眾手下迅速跪落在地,向我恭敬行禮,齊聲喊道,「娘娘萬福。」
我倒退一步,皺起細長的秀眉,「衛長風,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娘娘,請隨我們回去。」
我再度後退一步,「衛長風,你是一個人來的?還是……」
我心裡微微顫了一下,難道說,逃跑還是失敗,叫秦殤先一步找著了我?
「回娘娘,皇上此刻正在趕來途中,望娘娘能聽為臣一言。」
「衛長風。」我打斷他的話,隨意擺了擺手,「你先起來。」
「娘娘若不肯回去,為臣長跪不起。」
「你這又是何苦?」我歎了口氣,「你明知我……」
「這半年來,皇上找娘娘找得很苦,皇上派人在全國範圍內搜尋,卻不知,娘娘竟在離京城如此近的括蒼山定居,早知如此,皇上亦不必尋得如此之苦……」衛長風呢喃自語,似是說與我聽,又似是說於他自己聽。
「衛長風,你到底帶了多少人上山?」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殤在一片震天動地的叫聲中負手走入,我抬起眼,與他對住,望著他形容消瘦的臉龐微微一怔。
他穿著一件貼身的絲織白袍,金絲束髮,額前落下兩縷綿長烏絲,隨風緩緩飄蕩。他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雙眸原本黯淡無光,轉眼看到我時,目光中流轉過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激動、埋怨、苦笑、慘淡?饒是如此,因為見到我,眸中也竟慢慢生出了一絲光亮,亮得幾乎叫我透不過氣兒。
我狠狠捏著小拳頭,一時間,無言以對。
我該說什麼呢?貌似,離開那麼久,我見了他愈發緊張。他這次到底帶了多少人上來尋我?有沒有封山?子初現在如何了?
「來人。」秦殤低喝。
「皇上。」衛長風跨前一步,躬身領命。
「帶她回宮,先把她關至霧園妥善安置,容後再審。」
衛長風怔了一怔,也只是片刻功夫,便立刻彎腰拱手,朗聲道,「是,皇上。」
「等一等。」
「你有話要對朕說?」秦殤譏誚地彎起唇,冷眼打量我。
「皇上。」我吸了口氣,「我知道我這次錯得離譜,你不可能原諒我,可是其他人是無辜的,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