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手將裁決之刃收回，再跟梵若打聲招呼讓它隨時支援，秦樂天對於這無可逃避的戰鬥，未嘗沒有幾分興奮。
也好，就讓她看看，而今，她全部的實力加起來究竟有多少吧？
墨色的長髮瞬間變成金銀交織，秦樂天絳紫色的眸子凝視著對面半點不顯山不露水的男子。
「嘿嘿，小娃娃，陪老夫好好活動活動身子骨兒吧……」
舔一舔嘴唇，鳩摩羅手中迅速凝結一把血色長刀。
秦樂天並沒有使用武器，卻是快速地打出護身結界。
哇啦亂叫瘋魔般地衝上來，鳩摩羅的身形如同炮彈一般。
秦樂天的身影似風似雲，飄忽不定。
血色長刀帶出的刀氣、殺氣遇到秦樂天的護身結界就自動被淨化吸收了。
血光先是變成了白光，之後就成了秦樂天的補品。
鳩摩羅的攻勢快而狠，對上秦樂天，卻有力無處使。
像霧一般，秦樂天似乎被擊散了，很快又聚在一起。
當一雙纖細優美的手穿雲破霧迅捷地握上鳩摩羅的脖子時，連秦樂天自己都吃了一驚。
「嘿嘿嘿，小娃娃不錯。雖然幾千年過去，老夫的功力而今不過剩下兩三成，也沒用惡魔變身，但是，能贏了這個狀態的我，也很不錯呢。」
鳩摩羅嘿嘿一笑，秦樂天就發覺掌心所桎梏的如同水一般地握不住溜走了。
「來來，小娃娃，借點兒血使使。」
在秦樂天反應過來之前，鳩摩羅已經極快地在她手掌上劃了一下。
血珠子濺出去的同時，鳩摩羅嘴裡咕噥了些什麼，他的掌風一帶，秦樂天的那滴血便融入了他的眉心。
隱秘的圖騰在鳩摩羅的眉心一閃而沒，與此同時，秦樂天只覺得自己的意識深處突然生出一點游離狀的血紅霧氣，泥鰍一樣順溜地蜿蜒到眉心深處，一絲絲無形的力量湧入身體，呈漩渦狀匯聚最終消融。
身體裡一下就感覺多了什麼，秦樂天凝視著鳩摩羅震驚莫名。
「我的老爹是第一魔域裡實力最強悍的魔獸——刺龍『血獠』，我的母親，是當時的娜迦公主『夏歡』。嘿，他們兩個跨種族的孕育了我，我尚未成年的時候，在惡魔狀態下的強悍程度就已經是當時的魔皇都要退避三舍的。」
鳩摩羅頗有幾分「遙想英雄當年」的訴說。
「或許是因為我的強悍破壞了平衡，從三十歲開始，我就時不時地陷入瘋魔狀態，沒有神智，只知殺戮。當時，幾乎是出動了夜魔界所有的力量才將我給壓制了。長老院跟祭司院的那幫傢伙們要處死我，結果，他們雷劈刀砍火燒的折騰了半天，卻發現，嘿，我居然是不死之身……」
鳩摩羅漫不經心地將自個兒的腦袋擰下來。
秦樂天倒吸一口冷氣，眼睛卻眨也不眨地地看著。
那圓滾滾的腦袋被扔到地上之後很快化為霧氣，而鳩摩羅脖子上那個碗大的疤處冒出個虛幻的泡泡，漸漸地又成了一個活生生的腦袋。
「因為發瘋的時候連我的老子、娘都被我殺了，那時候的大祭司跟我商量說要將我封印在這處山谷裡我就沒反對，然後，一晃數千年過去了……」
鳩摩羅摸摸鼻子，有些諂媚地沖秦樂天笑笑。
「那個，大人，你看，我跟你定了血契，如果我犯錯了，你雖殺不了我，卻能隨時將我再封印起來……」
秦樂天眨巴眨巴眼睛，一時有些不明白鳩摩羅的企圖。
「哎呀，我是說，這個鬼地方我待夠了。你帶我出去好不好？我保證聽話！」
賭咒發誓半天，鳩摩羅哪有半分高人的樣子？
秦樂天尚未答話，不甘寂寞的梵若已經跳出來說話了。
「別忽悠人了！嘿！說什麼『幾千年過去，功力而今不過剩下兩三成』，明明就是被我家丫頭剝奪了嘛，給自己粉飾什麼！說什麼『沒用惡魔變身』，要不是你已經失去了那樣的能力，鬼才相信你不用！」
妖獸大人頗為不屑地翻個白眼，心底卻頗有幾分得瑟勁兒。
嘿，鳩摩羅這傢伙，也算是老相識了。
想當年鳩摩羅最鼎盛的時候，連妖獸大人遇見了也是得退避三舍的。
不過，現在麼，別說梵若，即使是秦樂天，她的本事去折騰眼前的這傢伙也是綽綽有餘了。不見秦樂天那麼容易就掐住了他的脖子？那時候，梵若可是半點沒插手的。
雖然仗著不死之身，鳩摩羅貌似從秦樂天手底又脫逃出來了，但是，眼光老道如梵若可是一下子就發覺這傢伙而今也不過是個銀槍蠟樣頭。
被紅果果的鄙視，戾氣從鳩摩羅的眸子裡一閃而逝，然而，很快，他的面上又是一番諂媚的笑。
「大人，只要您能帶我出去，我願為您做牛做馬……」
若不是實力大不如前，而且不可能再恢復到巔峰，囂張慣了的鳩摩羅哪會這麼低聲下氣。
這個山谷外面有禁絕大陣，憑鳩摩羅現在的實力絕對闖不過去，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捨棄了尊嚴的跟秦樂天賠笑。
秦樂天低垂了眼簾，手指在裁決之刃上一撫而過。
審判之光剝奪了鳩摩羅的惡魔變身乃至大半實力，而今即使將鳩摩羅放到外面去，他也造不成什麼危害，帶他出去也未嘗不可。
既然裁決之刃沒有剝奪鳩摩羅的生命，那麼就說明裁決之刃默認是可以釋放鳩摩羅的。
看秦樂天面上依然一片的莫測高深完全看不出有被他說動的跡象，鳩摩羅更是什麼都顧不得地跪下來哀求。
梵若頗有幾分小人得意的亢奮，秦樂天心底卻是忍不住的慼慼然。
鳩摩羅曾經也是站在巔峰的人物啊，如今卻落架的鳳凰不如雞。
秦樂天不期然就明白，原來，狗苟蠅營或者叱吒風雲，販夫走卒或是英雄霸者，遲暮的淒涼，末路的蒼涼，卻都不過是一般模樣。
也無怪乎司擎蒼寧願乾脆利落的消散也絕對不過那種衰老後看人臉色的日子呢。
快意恩仇，飛揚恣意，若不能活得那般灑脫，司擎蒼寧可決絕地飛灰湮滅。
與其選擇以服從別人的方式活下去，他寧願選擇笑著死去。
毫無疑問，如司擎蒼那般狷狂跋扈的人生是何等讓人羨慕，然而，秦樂天卻更知道，人生苦短，磨難卻是長久。
能忍辱負重地堅持活著的，反而更難得。
微微慨歎一聲，秦樂天彎腰將鳩摩羅扶起來：「閣下，無需如此。我會帶您出去。等我登基即位，我還會封您為魔王，給您專屬城堡……」
不帶任何敷衍和鄙夷，反而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和愛戴。
鳩摩羅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
「走吧。」秦樂天前往新的人生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