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樂天想過無數種會被司擎蒼懲罰的方式,無論是吊起來每隔一段時間嚴厲的鞭笞棒打棍責,還是各種暴烈而野蠻的圈叉遊戲,然而,沒有什麼能比她即將要承受的更讓她惶恐。
雖然明知道在魔皇大人的威勢下,她其實沒有反抗辯駁的權利,然而害怕的心情還是讓秦樂天忍不住囁嚅著說:「尊上,能不能……」不能換種方式嗎?
「在本尊面前,你只能服從,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你該明白,嗯?」司擎蒼冷冷一瞥,寒冰一樣森冷的眼神讓秦樂天再不敢多言,事實上,她很快就沒說話的權利了。
莫維把秦樂天用一種非常扭曲的姿勢捆綁好了,接著又在她口中塞上了一種類似輸氧管的裝置,而她的鼻子馬上被嚴絲合縫地封上了。
玻璃箱被打開,秦樂天被安置了進去。
而後,司擎蒼一甩手將秦樂天的功力封印,同時吩咐莫維把她的耳朵堵上、眼睛蒙上,合上箱子,將箱子上了鎖。
莫維躬身退出,而秦樂天,她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眼睛被蒙上,一片讓人無助的漆黑。
耳朵被堵上,彷彿被世界拋棄一般的死寂。
鼻子被封上,透不過氣的窒息,就像古老的絞刑。
身體被扭曲綁縛,維持在一個非常難過的狀態下,四肢酸麻,下意識的掙扎,粗繩摩擦皮膚,流下鮮血。
被裝進玻璃箱,空洞無力的感覺,抓不住與不能掌控的虛無,就好似忽然跌進了地獄般,彷彿又回到久遠的時間裡那種困在軀殼裡只能做活死人的日子,鋪面而來的,是一股幾乎能讓人絕望的壓抑感。
不!不!如果讓她再過那樣生不如死的活死人的日子,她寧可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一點渣兒也不剩!
身體裡某些無形的東西湧動起來。
秦樂天知道,夜魔族的血脈完全覺醒後,有一樣天賦是被賜予了的。
不被任何外力封印,無論何時都能使用的天賦,某種意義上說維護夜魔族的驕傲的最本源也最可怕的本領,那就是——
自爆!
司擎蒼自然是要好好地處罰一番秦樂天,然而,他卻是絕對沒想到秦樂天居然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的。
當發現秦樂天意圖自爆,司擎蒼微微猶豫,想要先阻止她的莽撞和壯烈,卻又瞇了瞇眼睛,冷笑一聲,只譏誚著旁觀了。
小丫頭這是意圖以死脅迫?
她當真以為他堂堂魔皇就離不了她?
她若當真求死,他就成全了她!
司擎蒼的置若罔聞,讓秦樂天的境遇朝最糟的情況發展下去。
而秦樂天決絕地要投入死神的懷抱,中途卻被一片星光阻攔了。
「秦樂天,忍辱負重那麼久,你就是為了給自己這樣一個結局嗎?」
彷彿是從靈魂深處響起的聲音,讓秦樂天即將爆裂的身體竟是終止了變化,就如同導火索被點燃的地雷突然間淋了雨,導火索的火星滅了。
「……沒有熬不過去的黑夜,沒有等不來的黎明。為什麼不能多堅持一下呢?」
微微的歎息,帶著淡淡的鼓勵和安撫。
秦樂天恍惚良久,才在心底呢喃地喊了句:「大祭司……」
司擎蒼金紫色的眸子瞇了瞇。
魔皇大人當然清楚,因為秦樂天的身上有大祭司的「星靈守護圖騰」,所以,大祭司胤辰能感應到她的情況及時傳音。
不過,胤辰向來冷心冷情,從不是多管閒事的人,這次居然耗費大心力跨界傳音對秦樂天安撫,真是破天荒了。
「只有流過血的手指,才能彈出世間的絕唱。丫頭,這固然是尊上的處罰,然而,又何嘗不是又一樁考驗。你要堅信:你做的到,你可以超越自己的!」
悠遠的聲音淡去,無邊的空茫裡,秦樂天只覺得心彷彿就那麼靜謐而安然了。
是了。她再不是過去那個被親人背棄捨棄孑然一身的她了,如今的她,嶄新的她,有了新圈子,有了新人際。
哪怕是為了那個還在夜魔界苦苦等待的疼她愛她的姑姑,她也得活著。
為了好好地活著,為了驕傲地活著,還有什麼挺不過去?
不再盲目抗拒,秦樂天柔順地接受她的處境。
被死神的觸角殘繞,恐懼是當然的,然而,她卻在膽戰心驚中又有了幾分勇氣。
姑姑在背後看著,大祭司也在遠處看著,甚至,尊上,他也在看著。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事情,她不能做的。
已經忍了那麼久,那麼,這一次,她當然也能熬過去的!
一定可以的!
玻璃箱裡的秦樂天,她的神色漸漸變得淡定起來。
哪怕以那樣一種受難者的方式被囚禁綁縛,她的週身也緩緩散發出一種清新安寧的氣息,讓圍觀的人不期然地覺得好似在欣賞一幅褪盡繁華的靜好畫卷。
司擎蒼的心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愈加的惡劣了。
嗯哼,胤辰倒是對這小丫頭好大的影響力!
即使跟了本尊那麼長時間,骨子裡終究還是眷戀著大祭司嗎?
那麼,秦樂天,就讓本尊看看你能支撐多久吧。
忽略心底的那麼一抹酸,司擎蒼轉身離開,金紫色的眸子泯滅人情的冰絕,視人若螻蟻般的無動於衷。
玻璃箱內,秦樂天五感被封,眼耳口鼻被堵塞,著實的生存考驗。
「呼——」秦樂天以為自己會在窒息中死亡,塞在口中的輸氧裝置卻在那最緊急的剎那開啟了,然而,並不是持續的供應,幾秒之後便被掐斷了……
於是,秦樂天便不得不在生死的邊緣徘徊著。
很難形容那種感受。
每一次秦樂天以為死神將為她敞開懷抱了,每一次她以為自己已經到極限再無法堅持了,下一刻,當氧氣被輸入,她又開始努力地從黃泉之門爬回來……
或許是因為在絕對黑暗死寂的環境中,或許是因為總有那麼一絲希望之光生命之望在那裡潛藏著,所以,秦樂天發現自己的心,竟是一點點的沉靜下來。她甚至能用在心底數數的方式,計算出那個輸氧裝置開關的間隔時間,是在以一種一級等差二級等比的數列方式進行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輸氧裝置每一次關閉的時間是越來越長的,而能讓秦樂天貪婪地大口呼吸氧氣的時間卻是一次比一次短的。
身體適應的不算太好,肌肉僵硬,冷汗不斷,甚至有些微的發抖,然而,她的精神在一次次的堅持中,卻漸漸地可以苦中作樂。
那位尊上果然好手段,秦樂天實實在在地深刻體會到了人的潛力是要如何挖掘才能更上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