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脫了。
耳朵接受那樣的話語,神經接受那樣的指令,骨子裡養成的服從幾乎是讓秦樂天下意識就照辦了。
衣衫如水一般紛紛落地,纖柔而線條簡潔流暢的身體,如一幅山水麗圖般地不加任何遮蔽的呈現。
任務完成,意識終於後一步地跟上身體的秦樂天大夢初醒般地一下子窘迫起來。
真是可怕的慣性啊。
比起司擎蒼喜怒哀樂一眼就讓你覺察到,大祭司胤辰那才是真正的高深莫測、莫測高深。
秦樂天並不怎麼怕得罪司擎蒼。
得罪了尊上,就算死你也知道是怎麼死的,而且憑尊上那個脾氣,一巴掌要了你的命,就算死也能死個爽快。
擱大祭司這兒,那就是另一碼子事兒了。
功課沒做好?大祭司不打不罵連個憤怒的眼神兒都欠奉。
「……看來你是精神有些不濟,那就先不學這些策論了,先去練會兒禮儀調劑一下吧……」
瞧大祭司說的那個溫和,那個體貼,可你知道怎麼調劑嗎?
大夏天的晚上坐在水邊的草地,蚊子、秋蟬、飛蟻、蚱蜢,偶爾還有蛇之類竄過,就那樣的環境,她還得不動不搖坐如鐘。
你說做不到?那簡單,不就是動動手指用個「定身術」嘛,大祭司閣下勉為其難幫個小忙。
奧林匹克盛典的那些漂亮的姐姐妹妹口咬筷子頭頂書算什麼,她打小兒可是頂硯台過來的。自個兒磨墨自個兒頭頂,一個搖晃,滿溜溜的墨汁流個一脖子一臉……
站要挺拔,坐要端莊,走要灑脫,蹲要優雅,跪,更是要跪的不卑不亢有禮有節。
要不是被那麼魔鬼的訓練下來,她能下意識地他一說脫,她就腦袋都沒反應,手指就先聽令了?
司擎蒼固然是萬人之上,然而,只要你不觸犯他的底線,只要你順著他,其實,他對禮節什麼的從來都是馬馬虎虎,該跪安的時候你跪安就行了,尊上不會在乎你跪安的姿勢標不標準,然而,胤辰那裡可不行。
可以說,秦樂天的謙恭,是胤辰敲打出來的;秦樂天的傲骨,更是胤辰熬煉出來的。
拍拍發燙的臉頰,秦樂天深呼吸一口氣,眼皮往上一撩,卻發覺……
對面的男人衣冠整潔優雅高貴,而她卻這般如初生嬰兒一般地沒有絲毫文明的偽裝……
臉蛋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雙手上下前後左右地亂舞一通,秦樂天下意識地想要遮掩一二,卻發現自己的舉動只是讓局面更尷尬。
不帶惡意的笑聲輕輕響起,藍紫色的眸子淡淡地掃過來。羞赧到極點的秦樂天居然鴕鳥般地雙手摀住了臉。
「真是——傻的可愛。」胤辰忍俊不禁。藍紫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幽光,他微笑著伸出手指點在她的右邊肩胛骨上。
滅菌手套碰觸到肌膚的那種違和感,讓秦樂天升起來的那種小女孩羞澀心思淡漠了不少,而傳入耳邊的清冷涼薄的聲音,更是讓她忍不住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