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四十五場戰鬥。
從黑鐵,青銅,白銀,到黃金鬥士,秦樂天在地下角鬥場裡,以並不超絕的功力卻絕對超絕的速度升級上去。
受傷過,倒下過,然而,在那殘酷的角鬥場裡,她的四十五場戰鬥最終都取得了勝利。有贏的瀟灑的,如首場的試水;也有贏得艱難艱險的,如剛剛。
「木槿大人,請稍等。」
換了衣服,草草地處理了身上、臉上的傷,秦樂天正要從那角鬥場的後台離開,卻被人叫出了。
金邊的眼鏡,銀白的考究西裝,迎上來的齊煊斯文儒雅,半點不像這種地下角鬥場的負責人,也不像無數窮凶極惡的人都畏懼恐慌的「七哥」。
撲扇了下睫毛,秦樂天安靜清寧地望著齊煊。她的臉上還帶著傷,腫脹紅紫,著實狼狽,然而,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身上,素手微垂,腰桿挺直,一身紅色皮衣皮褲的她,竟硬生生地暈染出一種清新的雅致與貴氣來,當真是鍾靈毓秀,雅若蘭芷。
齊煊不由呆怔了一下。他無法忘懷她在那個修羅場上的身影,一身黑色練功服如黑豹一般矯健、靈敏、銳利、狠辣,幾乎不知疼痛,殺戮時候依然微笑淡然的她。然而,他也無法忽視下場後的她,安靜、清寧、明澈,撲扇著眼睛,無辜無邪無害猶如鄰家小女孩的她。
「下一次比鬥,在七天後。這是你要面臨的對手的相關資料。」齊煊把手頭的文件夾遞上去。
秦樂天點點頭,用左手將文件夾拿過來。
「……你的右手骨折了,先讓我的醫師幫你處理一下吧……」齊煊瞥過秦樂天軟軟下垂的右手,終於忍不住建議。
秦樂天淺淺彎了彎嘴角:「多謝。不過,不必了。」
轉身離去,秦樂天的身姿沒有半分的委頓,她的背影甚至會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如果不是沿途留下的一點點蜿蜒的血的痕跡,如果不是她的步伐邁的比較緩比較慢,或許無人會知道她傷的有多重。
真是倔強的丫頭。齊煊歎了口氣。
當初,他們是說好的,是不是上場由「木槿」自己決定。其實,「木槿」完全可以拒絕一些難對付的角鬥,然而,她不。
對於挑戰極限,她似乎樂在其中。
或者,她不得不樂在其中。
齊煊想起那個男人,那個一眼就讓人覺得強悍無匹高高在上的男人。那個男兒的眼中偶爾掠過的溫柔或許是連他自身都不知道的。那個男人對「木槿」分明就是喜歡的。然而,喜歡歸喜歡,他照舊送她入煉獄。
或許,血與汗、傷與痛,本就是成長的代價。
或許,那個男人是為了「木槿」好。
然而,齊煊忍不住的想:若是他,若「木槿」是齊洛,他卻是無論如何不捨齊洛去受那般苦去經歷如斯殘酷的。齊煊行走暗黑的地下世界,然而,他的妹妹,齊洛,卻要生活在燦爛明媚的陽光裡。齊煊可以在工作中殘酷冷酷,在他的妹妹面前,他卻絕對是最合格最溫柔的哥哥。
想著嬌俏的妹妹,齊煊微微笑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每個人也都有每個人的路。
驕傲如「木槿」,堅強如「木槿」,不需同情,不需憐憫,他這樣一個外人路人,何必鹹吃蘿蔔淡操心。
推了推眼鏡,齊煊走回去總控制室裡,去看下一場的生死角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