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非挑眉看看她,又看看唐世言,唐世言卻似乎遠遠的望著一樹枯了的梅花枝。
容嫣非本想發火,卻壓下道:「哦?這麼說是你更瞭解他了?那麼,怎麼他沒有娶你,而娶了我……」
阿那女子說話,從來不似中原女子一般的婉轉,向來都是直接的。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臉色大變,除了芷蘅和容嫣非。
李昭南頓時臉色一沉,唐世言亦眉心深深凝結,而葉柳萱,一臉肅靜,亦變得陰雲密佈,登時氣息有些不穩,她看向容嫣非,一雙杏眼凝視她敘許久許久。
容嫣非卻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不過是平常的鬥嘴。
葉柳萱走近她兩步,眉色沉沉:「為何娶了公主我不知道,為何沒有娶我?自古……癡心女子負心漢……」
她挑眉看一眼唐世言,一滴清淚隕落唇邊,淒涼萬分:「我葉柳萱……自然不能奢求……」
唐世言一怔,容嫣非更驚訝萬分。
葉柳萱忍淚回眸,看一眼李昭南,淚水便紛紛隕落。
她一聲抽泣,便轉身要走,容嫣非卻哪裡肯放過?她一步衝上前,按在葉柳萱肩上。
唐世言與李昭南忙同聲道:「嫣兒……」、「公主……」
葉柳萱回頭看她,容嫣非道:「既然你這樣說,我卻不得不與你有個了結。」
「了結?」唐世言忙阻止她說,「嫣兒別胡鬧!」
「我沒有胡鬧。」容嫣非看唐世言一眼道,「我們阿那女子自來有個規矩,若是兩名女子要嫁一名勇士,又不肯共侍一夫,便要比武決一高下,輸的人,便自行退出,既然她已經這樣說,我容嫣非便不得不這樣做。」
容嫣非說著,一掌揮過去。
「不行……嫣兒……你不是柳萱的對手……」唐世言一聲已晚。
容嫣非掌風越來越凌厲,葉柳萱側身不斷閃避,倏然長袖一揮,袖管內便有長綾三尺飛揚而出,容嫣非一驚,翻身而過,卻被長綾罩住,容嫣非竟一時找不到出口,她翻滾身體,長綾卻將她捲住。
容嫣非怔忪,這樣的武功,她見所未見。
芷蘅慌忙拉一拉李昭南:「昭南,公主是在下風是不是?」
李昭南輕輕點頭:「柳萱武功師承木崖老人,乃世外高人,柳萱醫術高明,曾救木崖老人一命,木崖老人便傳她武功三絕,雖不視為弟子,卻與師徒無異。」
木崖老人?傳聞中隱居山林,卻哪有不平但凡有命求上木崖山,便會出手的世外高人。
聽聞武功深不可測。
能夠得到他的指點,葉柳萱又如此蕙質蘭心,定然武功不弱。
容嫣非雖是刀兵中長大的公主,卻多半是戰場上的神勇,於這種江湖路數,倒是全然不在行。
她掙脫不開長綾,葉柳萱斜睨著她,目有冷傲:「你輸了!」
她凌厲目光冷冷凝視容嫣非。
葉柳萱唇角一挑,手上用力,長綾應手而松,如雲一般渺渺入袖,葉柳萱盈盈立在當地,好像從沒有之前的一戰。
唐世言扶起容嫣非,容嫣非卻詫異非常的看著葉柳萱。
這個女人……果然如江沄一般深不可測嗎?
唐世言輕聲說:「嫣兒,都說你不是柳萱對手……」
容嫣非看向他,目光疑惑而有怒意:「你早知道我不是她的對手,倒是如她瞭解你一般瞭解她?」
唐世言一怔,葉柳萱眼中卻凌亂不堪,往事歷歷在目,痛在心頭,卻不是得勝一場,便能消去的。
她並沒有戰勝容嫣非的喜悅,轉身而去,冷冷秋風,枯梅簌簌,她的背影孤涼萬分。
李昭南凝眉歎息,看一眼唐世言:「唐世言,朕准許你與公主返回阿那,其他的……」
他看看顯然已怒在心頭的容嫣非:「其他的,你要自己理清楚了。」
他說著,歎息搖頭,與芷蘅返回棲霞殿。
梅園之中,涼意習習,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唐世言輕輕拭去容嫣非臉頰邊沾著的一小片殘葉:「嫣兒,你何苦和柳萱為難……」
「何苦?」容嫣非揮開他的手,「人家把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我還聽不出來我就是傻子!癡心女子負心漢……你說,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能有什麼關係?」唐世言歎息一聲,心思一轉,當年之事,又何止是葉柳萱不願再提,「她也說了,是癡心女子負心漢,自是我……不喜歡她了,辜負了她了……」
「辜負?我看就沒那麼簡單。」容嫣非逼問道,「若只是這麼簡單,向來都喜怒不形於色的葉柳萱會忽然淚眼朦朧的?真當我是傻子嗎?唐世言,你還不說實話?」
「好!我說!」唐世言亦氣在心上,甩袖道,「當時,我蒙江老幫主收養,葉柳萱亦是寄養在江家的孩子,自老幫主蒙難,她亦跟著上了山,並沒有隨江沄嫁進奕王府,待我上山之後,我們就一起在山上長大,柳萱蕙質蘭心,除潛心研究父親葉檀的醫譜外,更涉獵甚廣,我的確極願意與她在一起,少年時,更戲言過……」
他頓一頓,看一眼容嫣非:「那時候我從不將誰放在心上,更是遊戲人間,所以沒想到一句戲言,竟然……會誤了柳萱。」
「到底是什麼戲言?」容嫣非急問。
唐世言低頭說:「我……我當時與柳萱比馬,當年卻是沒能及上她,我說,你這麼好強,怕是沒有男人敢娶你回家,柳萱說,那就不嫁,我便說,不嫁怎麼行?不然你就嫁給我,沒人娶你,我就娶你為妻……」
容嫣非愣了愣,問道:「然後呢?」
「沒有了啊。」唐世言看向容嫣非,「然後,沒想到柳萱當了真,而後又過了兩年,我受了重傷,傷好吼,柳萱向我提及當年的戲言,我卻幾乎不記得了,並且……拒絕了她,柳萱認為受到了羞辱,便……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
容嫣非卻懷疑的看著他:「真的沒有別的?」
容嫣非看著唐世言,憶起先前葉柳萱哀傷至極的神情,卻又好像不是這麼簡單。
「沒有。」見唐世言說的果斷,她亦是瞭解唐世言的,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況且,她與唐世言是夫妻,應該彼此信任不是嗎?只要他不再隱瞞他,就不應該再過多懷疑?那也不是阿那女子的作風。
容嫣非看著他,半晌方道:「好,我就信你這一次。」
唐世言一笑:「那……就多謝夫人了……」
二人沒再在宮中多留,而是回到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