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非三日後即將回國,李昭南為答謝她,最後一晚,邀她入宮設宴,碧霄殿內,樂曲聲聲、聲聲是慟!
容嫣非絲毫聽不進去,一整夜,唯有心事重重重壓。
望著殿堂上,恩愛如初的帝后,她有不自禁的悵然,究竟,那個女子,是哪裡讓他如此心動?為什麼,他明知道一切都不過是過眼浮雲,依然執迷不悟?
她不懂。
她環望四周,整晚,皆不見唐世言身影,李昭南不會沒有邀請他,而這樣轟動全城的宴請,即使沒有邀請,身有金牌的唐世言,若是想來,亦終究可以來。
可是,他沒有!
夜色入骨,烈酒入喉,寒得徹底,辣得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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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夜色,不比城裡璀璨流光,卻比城裡更加明澈純淨。
唐世言的確沒有出席,他望那天際星辰明爍,月光浮透,那些曾經的、往日的情景,竟一一浮現眼前。
風雪裡,她俏麗的身影,隻身來到山腳下,凜然面對他,毫不畏懼、毫不遲疑的為李昭南搬救兵。
這是怎樣的義氣?
碧霄殿中,她一聲號令阿那勇士,拚死護駕,只因為那是因自己而間接造成的錯誤。
這是怎樣的愛恨分明?
和連山裡,她策馬而來,去而復返,馳援大沅,浴血裡,那是怎樣的豪情?
凱旋而歸,她乍現眼前,一縷青絲割斷,熱烈表白、情真意切。
那是怎樣的坦率?
阿那國巾幗女傑,姿容動人的驕傲公主?
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可令她如此傾心?緩緩取出懷中青絲,他用玉色絲帶繫了,他不懂,為何他要這樣做,明明便是拒她千里之外,可不但接受了她的發,還小心將它收好!
目光一分分凝緊,看看天色,已微微明亮。
晨,近了!
今日,便是她啟程歸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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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如燒,晨暮如霧。
阿那國一行在邊境迎接他們的公主!
邊境夏日,草色茫茫,碧郁蔥蔥,暖陽泛起點點斑駁,乳白色的朦朧,籠罩水光山色。
絕美的草原風景與大沅磅礡山峰,在兩國交界處,融合得完美無瑕。
一人策馬而來,黑的發,白的衣,深深的眸。
邊境,人煙稀少,唯有那一行絕塵而去的隊伍,遠遠消失在霧裡,唐世言勒馬而望,那一行人,早已變作了天邊極小極小的影子。
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他握緊馬韁,這一切,許便是天意吧?
自己一再辜負她,一再忽視她,她的性子,許早該走了,黯然回眸,心中的失落忽而鋪天蓋地。
白晃晃的陽光,照得一片天地,焦灼不已。
今日一別,便果真是後會無期了吧……
踏馬而去,草色枯冷如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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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雲兒為芷蘅活動手指,雖仍不可太過用力,卻已能夠稍作活動,寫上幾個字,總是能的。
最是棘手的,是芷蘅的嗓子,群醫束手無策,藥用了不少,卻毫無成效。
李昭南暴躁不已,芷蘅只是微笑安慰他。
他在她身邊就好,此時此刻,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李昭南下詔,遍尋名醫,更點名羅永紫櫻速歸皇宮,只是許久了,一直沒有音訊。
棲霞殿,夜色總是特別迷人。
高燭如晝,醉墨如熏。
芷蘅輕輕握筆,又經了數日,她的手指,已可以執筆作畫,原本,她畫工一般,在北冥時,只學過皮毛,但三年來在山裡,唐世言見她無趣,便教她作畫,三年,她只畫一個人,便是夜夜入夢的摯愛天子。
如今,他就在眼前,純熟的勾勒他修眉入鬢,深邃龍眸,挺拔身姿似青山松柏,迎風傲立,煌煌氣度,若雪山融冰,福澤千里……
果真,便是大沅赫赫威嚴的天子!
器宇不凡!
她最後一筆落下,李昭南展目望去,不禁讚許:「你不看我,也畫得這樣傳神?」
筆尖兒忽而一顫,徐徐回眸,淚光忽然晶瑩,唇邊卻蕩笑。
李昭南與她對望,她扯過一張白紙,字字清秀寫下。
李昭南看去,只見一行行雲小楷落在紙上——三年,我只畫這一副。
突地,握緊她執筆的手。
攬住她柔約素腰,她靠著他,他的吻落在她的額角,輕聲說:「我在棲霞殿畫你,你在山裡畫我,呵,我們……是耽誤了多少時光,以後,定要倍加珍惜才行。」
說著,雲兒匆匆跑進來,只見帝后相擁,冷峻的天子,目光繾綣流連,忽的一怔,竟凝住了眼眸。
李昭南道:「雲兒?怎的突然闖進來?」
雲兒心中一慌,連忙施禮,聲音有微微顫抖:「回……回陛下,說是……羅先生已在宮外候旨。」
羅永?
李昭南大喜,望向芷蘅:「芷蘅,羅永回來了,那個怪才,一定可以治好你。」
他此時的樣子,竟像個孩子,芷蘅不禁失笑,握緊他的手。
「快傳,叫羅先生立時到棲霞殿來。」
雲兒領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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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霞殿楊妃死而復生,民間震驚,種種傳說不脛而走,羅永與紫櫻怎能不知?又聞楊妃榮登皇后極位,卻只可惜口不能言,手不能寫,遍尋天下名醫,帝王下詔,若遇羅永先生、紫櫻姑娘,煩請歸宮。
羅永為芷蘅把脈,凝眉不解,體看芷蘅嗓子,毫無傷害。
李昭南見羅永面色凝重,不禁擰緊了眉:「怎樣?羅先生?」
羅永道:「皇后嗓子應是無礙,草民想,病症應在腦中。」
「腦中?」李昭南大驚,芷蘅亦微微凝眉,不禁抓緊李昭南衣袖,李昭南反手握住她,看向羅永:「羅先生,可能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