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南!」芷蘅駭然,情至此,愛如今,他竟還要說這樣的話!
她不禁有些微氣鬱,欲要起身,李昭南卻狠狠將她按住,芷蘅掙扎說:「你……弄疼我了。」
李昭南看著她,重又吻落在她的唇際。
這一次,輕柔的觸碰,似在安撫適才激烈而留下的痕跡。
芷蘅起初不應,扭頭避開,但終究,融化在他的一片纏綿中,微微啟唇,與他癡癡交纏。
她不再掙扎,他亦溫柔更深。
他的吻落在她的耳際,輕聲說:「只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能親自保護你!」
心內最後一絲柔軟被輕易觸動。
一句親自保護她,洩露了他心底深埋的愧欠。
原來,他一直都在介意,沒能好好保護她!
「昭南……」芷蘅幾乎落淚。
卻再被他溫柔的吻住。
她微微閉目,心中湧起萬千波瀾,她緊緊抱住李昭南的背,淚水終究簌簌。
從來,沒有人如此為她,從來,不曾體會這般用心良苦的愛憐。
儘管他的愛,總隱藏在心底的最深處。
可他愛她,她卻已深信不疑!
但,心內卻總有莫名忐忑。
她說不出為什麼,從沒有幸福過的她,卻只怕一切繁華,終究似夢……
………………
七日,不過彈指。
芷蘅在幸福中,幾乎忘記了時候。
除了必要,她極少踏出福騰閣,李昭南此舉雖說是為保護自己,可無形,亦將她重新推到風口浪尖。
可芷蘅知道他亦沒有辦法,事已至此,即使自己搬出福騰閣,也是少不了麻煩,沒有李昭南在身邊,想孫如妍會更加肆無忌憚。
「妹妹好清閒。」
正自想著,便聽身後孫如妍的聲音淡淡響起,芷蘅一驚,抱著熟睡的孩子,回頭望去。
深秋,濃艷山茶幾乎謝了,偶爾墜落的花瓣與秋葉簌簌如雨,交纏出一副淒美的風景。
只是芷蘅莫名心寒,孫如妍臉上神情似血色的山茶花,冷意森森。
「王妃。」芷蘅低聲叫道。
一邊的雲兒亦施禮,便忙接過熟睡的佑寧。
芷蘅示意雲兒帶著佑寧先走,雲兒會意,轉身而去,孫如妍卻一聲喝住:「站住。」
芷蘅心一驚,她已盡量避開其他妃子,只呆在福騰閣中,卻不想孫如妍還會找上門來。
在北冥國自小的隱忍退避,令她不習慣爭鬥。
想來日後,與孫如妍等人亦是要生活在同一屋簷下,不見面怕是不可能。
隨即靜靜說:「王妃,孩子睡熟了,外面寒,只怕會著涼。」
孫如妍瞪她一眼,冷聲說:「怎麼說,我也是奕王妃,你也要叫我一聲姐姐,怎麼?我想看一眼孩子,你卻是這樣無禮的嗎?」
芷蘅平聲說:「王妃多心了,芷蘅確不知王妃前來是為看佑寧,且佑寧才睡了,秋深寒重,只怕孩子受涼。」
孫如妍挑眉看她,冷笑道:「呦,你帶孩子才幾天?呵,佑寧之前一直跟著我,難道,我會不比你瞭解?」
心內被猛的一刺,芷蘅面色微微一滯,孫如妍緩步走近雲兒,看著雲兒懷中安睡的孩子,她伸出手,雲兒下意識向後退去,孫如妍立時橫眉道:「怎麼?是不是以為進了這福騰閣,你們……便是飛上枝頭了?」
說著,將孩子強行抱過,挑眉看向略有焦急的芷蘅:「楊芷蘅,是不是覺得王爺很寵你?甚至覺得王爺……愛上了你?」
芷蘅不語,只是目不轉睛的望著佑寧,她生怕孫如妍存心報復,會傷害到孩子。
孫如妍被李昭南當眾斥責,心中自然有氣,可她如何羞辱自己,如何報復自己都無所謂,她只是希望不要牽累到佑寧。
孫如妍看出芷蘅的憂慮,唇角微動,抱著孩子向花圃邊踱去,芷蘅連忙跟過去:「王妃,小心……」
眼見孫如妍冷菊繡鞋踢在一塊凸起的石上,芷蘅踱步上前,孫如妍卻穩住身子,不令芷蘅觸碰到孩子。
芷蘅終究凝了眉,肅聲道:「王妃,您心中有何怨憤儘管向我,請不要牽累佑寧。」
「楊芷蘅,這話可說得重了呢!我豈敢牽累到佑寧?佑寧……可是王爺唯一的孩子呢……」孫如妍嬌柔的聲音,尖細刺耳,她高挑著眉,忽的環望福騰閣風景秋意。
「這裡……我確也是很久沒來了。」孫如妍聲色悠悠,芷蘅卻焦急的看著她懷中的佑寧,不時提點她小心,「王妃……」
「楊芷蘅,你知道,在你之前,這個福騰閣中,住著誰嗎?」孫如妍唇角含笑。
芷蘅一怔,但見她面色嘲諷,輕聲說:「江沄,天府之中第一位奕王妃……」
她目光深深,高挑細眉:「楊芷蘅,你可聽說過,當年江沄亦是這般,隆寵正盛,如魚得水,自以為得到了奕王的愛,忘乎所以、目中無人,呵……」
孫如妍將孩子穩穩的交還在芷蘅手中,微笑的唇貼近芷蘅耳邊:「可是王爺……還是親手殺了她!」
芷蘅身子一抖!
駭然舉首,她只看見孫如妍漸漸綻開的笑顏,陰森似鬼,那雙原本艷美的眸,無端端沁了冷冷光色。
「近幾天,王爺是不是很晚回來?呵,可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嗎?」孫如妍看著驚懼萬分的芷蘅,忍不住得意的掩唇輕笑,「咱們奕王可是風流倜儻呢,阿(ē)那國公主容嫣非指定要奕王共商結盟大計,呵,妹妹以為這男男女女的……會只是就盟約而整日在一起嗎?」
她說著,乾笑幾聲,霍然轉身離去,笑聲迴盪在秋意裡,刺進芷蘅心中,芷蘅久久立在當地,不能回神。
她望著她離去的方向,身子忍不住瑟縮。
一語驚起前塵舊事——
不錯,她說的沒有錯。
繾綣的幸福,幾乎令她忘記了關於李昭南的種種傳言。
冷酷無情、嗜血殘忍的奕王曾親手誅殺自己的髮妻,這在各國間都不是秘密,甚至一時風傳。
可,自見到李昭南,便被種種的意外與複雜的情愫糾纏。
當她恨他時,他卻繾綣情深。
當她愛他時,他卻又若即若離。
不錯的,這幾天,李昭南會很晚回來,每當回來,亦是一身疲憊,滿眼倦色,很少說話。
心中倏然有一絲不安湧動,糾纏住內心深埋的自卑。
是啊,上天怎會如此輕易的讓她得到這樣多的幸福?
李昭南,那個如神一樣的男子,又怎麼會一直守在自己的身邊?
山茶盡謝,滿目淒涼。
芷蘅站在當地,許久未曾挪動腳步,山茶花落了滿地,堆積作腳邊零落的悲傷。
她默然望著,這一切,難道竟果然只能是繁華一夢,眨眼間,便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