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乘風修書北秦,來回最少七日,且北冥公主楊芷蘅乃奕王側妃,先嫁趙昱卓、再嫁李昭南,一而再再而三,霍乘風乃北秦皇室唯一皇子,北秦皇帝霍敏可能允許兒子娶這樣一名三嫁女子為妻?甚至還要休掉素月?
恐這其中許多糾纏,還需要時間理清。
那麼至少要半月,霍乘風方可再有行動。
只是霍乘風亦遲遲不令她再見李昭南,七日之後,北秦回書果然迅速,只是帶來回書之人,卻是素月!
素月以性命要挾,定要相見芷蘅,霍乘風無法,帶素月來到玉南宮,素月面色憔悴、目光陰狠,芷蘅不禁不寒而慄。
霍乘風不肯留素月與芷蘅兩個人,芷蘅到無所謂,坐下身,悠慢的飲茶,素月殷紅的雙眼看著他:「太子,素月已是被您嫌棄之人,難道您還怕我傷害了您的新寵不成?素月人微言輕,還想活命。」
霍乘風目光流轉,略微思量,看看素月一夕消瘦的身體,終究道:「好,便給你一炷香的時候。」
一日夫妻百日恩,霍乘風終是極信任素月的。
霍乘風離開房間,素月直直盯著芷蘅,芷蘅舉眸望她,許久,兩人只是相默無言。
「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猶記得自己曾答應過素月,不再出現在霍乘風面前,可是自己又何嘗願意?
芷蘅說的平淡,素月卻忽的雙膝一軟,頹然跪倒在地,淚水頃刻如雨。
芷蘅一驚,起身望她:「你……你這是……」
素月聲音哽咽,哭泣道:「楊芷蘅,我求你,把太子還給我,還給我好不好?」
芷蘅怔忪在當地,未及言語,素月更加聲淚俱下:「楊芷蘅,你生來便是皇家公主,高高在上、衣食不愁,如今更是嫁給了奕王為妃,又何必,再來與我爭搶太子?我好容易才當上了太子妃,好容易,才令太子對我垂憐幾分,楊芷蘅,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素月,煩請你將事情原委弄清,若非霍乘風強行逼迫,你以為,我會願意出現在霍乘風面前嗎?」芷蘅微微挑唇,冷冷說。
素月只是哭泣:「太子……他一直不娶,直到北秦內亂,我為太子擋下致命一刀,太子方娶我為妃,其實……我之前不過是太子的一名侍女……楊芷蘅,你堂堂公主,已然尊貴無比,為什麼……為什麼還要來與我爭搶這一點點的幸福?」
尊貴無比?
芷蘅心底冷笑,何時起,這四個字會與她聯繫在一起?
芷蘅略微沉吟,眸色微微而動。
難怪,自己被擄劫之時,便覺得素月與霍乘風之間甚是奇怪,霍乘風唯有她一位太子妃而已,卻看不出兩個人有多麼恩愛,反而生疏客套。
原來,果然曾經只是主僕而已。
芷蘅看看素月,女人的妒火往往可以燃燒一切。
自己曾利用過素月一次,如今為何不能利用第二次?
於是,芷蘅重新坐下身,淡定道:「素月,你我做個交易如何?」
素月一怔,芷蘅的神情猶似那天晚上,她們做的第一次交換。
芷蘅看著她,素月臉色糾纏,目光裡,似有艱難的掙扎。
芷蘅靜靜等著她,終於,素月走上一步,顫聲說:「好。」
芷蘅淡笑看她,伏在她的耳邊,素月臉色煞然冷白,轉眸看向芷蘅,芷蘅卻平靜道:「如何?若你答應,這太子妃仍是你素月莫屬。」
素月只感到週身發冷,望著芷蘅絕色面容,心中泛起淡淡一絲驚恐。
為何她與李昭南竟有越發相似的感覺。
………………
一個月,彈指一揮間。
一月之內,可以發生太多太多,又是一年十一月,風寒露重,霧雨朦朧,一株株枯瘦的山茶樹上,小小花苞孤立在寒風中瑟瑟而抖。
北秦太子霍乘風為籌大婚,大費周章,只命趙康催緊戰事,緊盯大沅軍隊一舉一動,卻一直按兵不動。
芷蘅欲要盛大隆重的婚禮,並提出諸多要求,她要綾絲線手繡紅綢衣,更要一針一線都纏繞金絲點點,萬千含苞待放的絹絲山茶落在長裙之上,只是這一套華裳,便耗費人力上百,一月內趕製而成。
霍乘風更向大沅發函挑釁,只道奕王正在齊豫做客,奉上楊妃作為兩國修好大禮,北秦卻之不恭,邀李稔前來觀禮。
山邊,大沅軍隊旌旗不倒,只是生氣全無,霍乘風並不令人攻打勸降,他只待大婚結束,親手殺死李昭南,拿著李昭南的項上人頭,兵不血刃,招降大沅軍!
喜氣似乎瀰漫在齊豫上空,儘管這樁婚事霍敏極力反對,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霍乘風只等大禮完成,天下皆知,再行返回北秦。
夜色,被濃雲吞沒。
黑沉沉的。
興安宮內,一片笙簫管弦舞樂不止,珍饈美味,烈酒佳餚,齊豫美姬水腰風嬈,舞動紅幔絲綢。
只是夜的顏色始終黑沉暗淡。
霍乘風依照北秦之禮,於殿內待芷蘅而來。
芷蘅由良妃引著,一身華貴萬千的紅嫁衣,羨煞多少旁人?
只是那萬朵山茶,迤邐丈許的裙裳,便是令人驚艷不已。
又何況此女子,乃奕王側妃,又引得北秦太子如此心動,三嫁的女子、神秘的公主,來人無不好奇。
霍乘風捏住芷蘅細膩的手,望著她一身風華嫵媚,真想將她頃刻摟緊在懷裡,再也不放開。
「你到底是我的!」霍乘風語聲冷硬裡帶著殷殷期盼。
芷蘅不語,北秦禮數,新娘當持酒跪拜天地,以酒水灑地,與新郎再共舉杯,一人飲去一半,寓同甘共苦。
芷蘅持酒對向開敞的殿門,夜色冷得滲人,芷蘅跪拜之後,將酒水灑向地板。
鋪陳一新的紅毯被酒水澆透。
忽的,隨著一個陰影落地,眨眼之間、猝不及防。
鮮艷紅毯突地燃起高昂的火焰。
一盞宮燈跌落在地。
霍乘風大驚,興安宮內,立時發出陣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