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炫情不自禁伸出手,一把托住她的手肘,她的謙卑,她的小心翼翼,讓他想起在賢妃宮裡看到她柔弱而努力堅強的背影,那種心弦的牽痛又一次拉扯心間。
「不要跪了,有什麼話,儘管說。」語氣已經變得柔和。
玲瓏濃密的睫毛上下微磕,彈起無限光華,宛如一道璀璨的霞光不經意洩露,美得讓人沉淪,她輕輕地說道:「皇上,臣妾不是不願意服侍皇上,只是,皇上不願意臣妾服侍而已。」
易楚炫一驚,好個聰明靈透的女子,眼眸劃過一絲玄冷之色。
而玲瓏抓住了他眼中的小漾,好,很好,易楚炫終於掩蓋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忽然而起滿眼的霧氣反而掩蓋了玲瓏的心境,她努力調動自己全部感官,讓自己的表演更加出色,讓臉上每寸肌膚欲動而止,讓睿智的易楚炫能感覺到她心裡的糾結、忍耐和委屈……
聲音含著點點顫抖,臉上卻是清傲冷澈,「臣妾是冷宰相送進宮的,原本就是冷婕妤的陪襯,庶出的女子,那會奢望得到什麼?皇上也只是試探臣妾而已,臣妾求皇上,既然是棋子,何必捲進去?臣妾願意永遠做個默默無聞的棋子,乖乖地蹲在這個偏靜的角落,只要大家都高興。」
易楚炫臉上的詫異之色毫不掩蓋,他忽然覺得這個女子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她的隱忍打破了自己的戒心。
劍眉緊蹙,壓低聲音問道:「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像一個人?」
玲瓏略微遲疑,「說過,冷宰相說過,臣妾知道這也是冷大人送臣妾入宮的原因。」
易楚炫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直言不諱,倒是對這樣坦直的女子有了一絲好感。
「那你可知道她是何人?」
「玉玲瓏。」玲瓏眼睛一直盯著易楚炫,自己的名字一出,就看見他眼底明顯地閃動,即便是如火花般很快消逝,依舊是被自己抓到了。
「玉玲瓏?」易楚炫微微一笑,這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又好像不對,他常常會做夢,夢見一個這個名字的女子,「這個名字似乎在宮裡是禁忌,你又為何敢說。」
玲瓏舉起衣袖輕輕點觸眼角,似乎在擦拭眼淚,寬而輕的白色衣袖,被微風吹起,輕輕地歎了口氣,如玉清透的面容,露出淡淡無奈的神色,「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如何能避?」
易楚炫嚇了一跳,「你就是她?」
玲瓏烏亮的眼眸一轉,望著他,「冷宰相是這樣想的,賢妃娘娘是這樣想的,一切認識玉玲瓏的人都是這樣想的,難道這是臣妾能改變的嗎?既然,臣妾是藉著她人的身影入的宮,那就要承擔一切由她引起的後果不是嗎?」
忽然,她跪了下去,「請皇上就把我當成一枚棋子,讓冷大人放心,讓賢妃放心的棋子,讓我在這華雲宮成為一片落葉、一點塵埃、一段回憶,好嗎?」
易楚炫忽然覺得,被眼前的女子一番話弄得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滿不是滋味,思量許久,看著跪在地上,白色衣袂飄飄的女子,柔弱、堅強、而善解人意,可以為人人想,就是不為自己想,易楚炫咬了咬牙,一聲不吭,轉身而去。
玉玲瓏看著地上高大的人影漸漸離去,心裡方鬆了一口氣,演戲還真的很累。
芷月和綠珠見皇上走了,忙跑過來,扶起玲瓏。
綠珠輕聲說:「玉美人,你這是為什麼?」
玲瓏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所有所思,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
時間一晃又過了兩個多月。
易楚炫似乎非常忙碌,也沒有寵幸任何嬪妃。
凝雪一直都沒有見到皇上再次臨幸雪晶宮,而且並已經知道皇上去找過玉美人,也查過敬事房,並無留宿的記錄。
焦急而燥怒,忙拉著淺淺說,「淺淺,你說,這個冷美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當初以為可以把她丟在最偏遠的地方,就可以不管她,可是,這狐媚子居然能吸引皇上過去?」
「我找過她,可是她藉故不見,姐姐,你覺得她是不是真的就是玉玲瓏?」
「要不,我宣冷詩敏來問問?上次見她們倆似乎感情也不是很好。」
「嗯,這倒是好辦法。」淺淺點頭。
很快冷詩敏就被帶了進來。
「冷婕妤,本宮問你,那個玉子瓏真的是你的遠房表姐?」
冷詩敏略微遲疑,便答道:「不是,她的來歷,妹妹並不知曉。」
凝雪一驚,懷疑地望著她,她為什麼那麼直接?難道有隱情?
「那你知道什麼?」
「她是來自雪域的人,但是,是什麼人,妹妹的確不知。」冷詩敏恨她,從心底恨她,是她讓自己每天沉浸在痛苦中,如果不是因為她,也許自己能坦然入宮,憑藉著自己的容貌和爹的靠山,獲得一些皇寵不是問題,可是,她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
蘇凝雪和淺淺不禁都站起來,呆呆地立在那裡。
雪域?她真的是玉玲瓏。
那皇上見到她了嗎?皇上失憶前見到她了嗎?這是關鍵。
蘇凝雪眼眸裡冒出殺意。
宮外傳來一陣吵鬧聲,有宮女尖叫聲,太監的狂叫聲,屋內的三人都一驚,忙快步走出去。
庭院中一個雪白如球的小東西,四處瞎串,原本可愛的外形,確極度凶悍,沒有人敢近身,忽然黑幽的眼睛骨碌一轉,盯住冷詩敏,立刻如電閃一般,飛串上來,原來是個雪貂。
冷詩敏看見雪貂,神色一變,眼中的複雜全落入蘇凝雪的眼中。
冷詩敏蹲了下來,雪貂迅速跳到她的懷裡,吱吱地叫,冷詩敏輕輕的撫摸它,「你是來找龍玉的嗎?你知道龍玉是個女的是嗎?好吧,我帶你去找她。」說罷,抱著它,不理會其他人詫異的目光,走出大門,向華雲宮走去。
「美人?」玲瓏看見冷詩敏懷裡抱著躁動不安的雪貂,激動地跑了出來。
雪貂一見玲瓏,歡快地雀躍,猛掙,跳到她的懷裡,發出好委屈的哼哼聲。
玲瓏笑著撫摸它,「你怎麼那麼不乖啊,把你留在宮外是保護你,想你這樣的稀罕物入了宮,就不怕哪些太醫把你的血放了?哈哈。」抬眸,看了一眼冷詩敏,側了側身子,「冷婕妤請屋裡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