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
莫念驚呼出聲,衝上前去——
連翹被倒掛在那顆樹上,眉眼緊閉著,一張小臉蒼白的沒有一滴血色,嘴角血絲早乾涸凝固,身上宮服襤褸破爛,污水泥土混合著血跡,沾滿了她整個身子。
莫念挎著大步直衝向樹前,心疼的抱住她的肩頭,伸手去扯那繩子,「連翹,我幫你鬆綁,你先忍著。」
連翹乾裂的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響。
「你不要說話,主子馬上放你下來。」莫念加快手上動作,將她抗在自己肩頭上,踮著腳尖去解綁住她雙腳的繩索。
粗厚的繩索將她的衣裳勒破了,甚至陷入了她的肉裡,一扯動,莫念就能感覺到連翹的抖動。
她咬著牙,輕言命令,「連翹,你忍一忍,會疼。」
連翹輕輕的應,那一聲微弱的嗯聲,瞬間便被衝散在風中,虛弱同無。
莫念忍著心酸,咬牙使勁一扯,只見那繩帶血,嘶一聲掉落,劃破了她小腿處的血痂,痛的連翹唇色又白幾分。
繩索去除,連翹便輕飄飄的落了下來,整個人趴在了莫念的肩頭上,身子輕的像是一朵隨時都逝去的雲。
莫念抱住她,輕輕放了下來,拿起衣袖擦拭她臉上污痕,「連翹……主子對不住你……」
應怪自己,為何將連翹獨留在宮中,連個囑托都不曾留下,這丫頭總是護著自己,又常常口不擇言,難免會惹上是非,而那些早已對她梁莫念懷恨之人,更是可以趁此機會對她下手。
全是她的錯。
「主……」連翹的睫潤濕了,帶著顫抬了起來,「主……」
「連翹,主子在這裡,別哭,主子馬上帶你離開這兒。」
「疼……」
淚水從連翹眼瞼處流淌而落,全數落在了莫念扶著她的手臂上,濕了一大片,「疼……」
連翹已連一句完整的話語都不能說出,只能不住的流淚,叫主子,說疼。
莫念的心一陣抽痛,抽搐的像是快被人扯開來,她咬住唇忍住淚,輕輕擦她面上臉龐,「連翹,別怕……主子來了,主子帶你離開,以後時刻也不離開你,主子會好好保護你,別哭了,主子知道你疼,別哭了,乖連翹……」
連翹艱難睜開的眸又緩緩垂下了,使勁的擠著眼睛,像是在忍淚,但眼角的淚水仍是一行行的向下淌。
莫念不再猶豫,背起連翹朝門前走去,她需要帶連翹到太醫苑盡快治療,否則這傷勢,她根本撐不了多久。
走到門前,莫念愣了。
方纔還是半開著的宮門,現在已是被從外緊鎖住,而門外兩名內監也早已消失不見。
她拍打著門朝外呼叫,「開門,把門打開——!有沒有人,來人,將門打開——」
「長公主,不要再做無用功了」,一道女聲由身後傳來,那聲音,莫念極為的熟悉,不禁停下了動作,轉臉看去,登時心下一沉。
是李婕妤。
兩年未央宮裡,她與李婕妤結下的怨太深,而這裡本就是李婕妤當道的冷宮宅院,她走後,她們就將連翹當做了替罪羔羊,折磨相待。
「門前既然緊鎖,那便是有人要我們未央宮好好款待款待長公主你!」李婕妤身著破舊宮服,腳上帶著鐐鏈,瞎了的右眼僅用白布綁在頭上遮掩,森冷一笑,駭人入骨,「三天前有人送來了這丫頭當玩物,今天又有人送來你長公主,看來上天待我李婕妤不薄。」
說著,她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還記得麼,長公主,一年前,這只被你弄瞎的眼?」
莫念放下失去意識的連翹,冷了眉眼,滿臉戒備,「連翹這一身傷,全是你們的桀作?」
「本來昨夜就能弄死的」,李婕妤殘忍瞇了瞇眸,又道:「本宮心善,給她留一條狗命見她主子,長公主,你不好好謝本宮?」
「本宮?」莫念冷哼一笑,上前走了兩步,「早在十年前就被父皇打入這裡的區區婕妤也配得上喚自己一聲本宮!你盼著我歸來,是另一隻眼也不想要了是麼?」
李婕妤臉色一變,高聲朝著裡喊了聲,「都出來!」
話落,那破舊的屋打開,從裡紛紛走出身著破舊宮服的冷宮棄妃和棄罰的宮女們,她們個個目光呆滯隨聲走了出來,看向李婕妤時,面目中都多了幾分恐懼。
未央宮,是皇宮裡無人問津的黑暗地帶,這裡來了幾個人,死了幾個人,不會有人記住,也沒有人會在乎。
長年宮門大鎖,進了此宮,就如同入了地獄,永無翻身。
而經常來這裡打理監督的正是李婕妤宮裡的主管內監,對李婕妤自是有幾分縱容,再加上李婕妤入宮前曾習過功夫,這裡的女人幾乎無人能與她抗衡,否則,被設計陷害而死,或是被人打死,監督的內監也就當做視而不見,將屍體扔了出去就作罷。
李婕妤是這未央宮一霸,當莫念兩年前入這裡那一刻就吃盡她的苦頭,所幸她每月都要見上梁樊幾回,又加上一位貴人相助,雖受了不少折磨,但還是保住了性命。
現在重回,如此針鋒相對,她亦然不怵不怕,冷靜以對,看向李婕妤道:「這些時日沒見,李婕妤以多欺少的習性真是絲毫未變。」
「本宮知道,你將被涼王爺納為妾,自以為我們不敢動你」,李婕妤突然瞪大瞳孔,唇邊笑意變為了恐懼的猙然,「可惜,吩咐好好伺候你的人,正是涼王爺本人!」
莫念身形一動,「你說什麼?」
「只要留你一條命,做什麼都可以。這,可是王爺的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