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風很溫和,暖暖地吹拂著兩個相對而立的人,吹得寬大的衣袖鼓了起來。
程流觴,徐若蘭,兩兩相望。
兩顆相離了八年的心一點一點地靠近、靠近……
夢雪在程嵩的帶領下來到迷霧森林,見到這一幕的時候,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徐若蘭原本帶著輕笑的臉起了驟變,她的瞳孔微微一縮,道一句:
「流觴,小心!」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便朝著程流觴撲了過去,程流觴的後方,一個黑衣人正提著劍迅速刺來,程流觴一驚,知道已經來不及躲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迅速將擋在他身後的徐若蘭拉開……
「嘶——」的一聲
是進入沒入肉=體的聲音。
鮮紅的血液順著劍和肉-體的連接處緩緩淌出,是紫黑色的,很顯然,劍鋒有毒……
那黑衣人想轉身,卻只覺得脖頸之處一涼,一把冰涼的劍正抵著她的脖頸,拿劍的,正是程嵩。
「流觴……」
空氣中,徐若蘭的聲音帶著絕望。
程流觴的臉迅速由慘白轉為青黑色,夢雪嚇了一跳。
嚇了一跳的不僅是夢雪,還有剛剛趕來的甄法師……
夢雪來到程流觴旁邊,替他把了脈。
脈象……
一切不言而喻,那劍是帶劇毒的,要命的劇毒……無藥可解……再加上那直逼心臟的傷勢……
夢雪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為什麼會這樣?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麼會這樣呢?
大皇兄,不是應該和徐若蘭從此攜手紅塵,相忘於江湖,做一對神仙眷侶嗎?
怎麼會這樣呢?
「二弟妹,你哭什麼啊?」程流觴的聲音虛弱無比,彷彿是用最後一絲聲音在說一般,他抬起頭,看著抱著他的徐若蘭,衝著夢雪淡淡一笑,道,「你看……我的若蘭都沒哭……」
「流觴……」徐若蘭輕聲地喚著,她順著程流觴的目光,朝著夢雪看去,「不要哭了,流觴不希望你哭……」
她的聲音很輕,明明是無止境地憂傷,無止境的絕望,但是她卻淡淡地笑著,學著程流觴的表情,像他那樣笑。
「若蘭……我好高興……我終於能為你做一件事情了……」
程流觴依舊帶著笑,他的聲音已經虛弱地讓人聽不到了……表情卻帶著幾分孩子氣……
他和徐若蘭從十歲那年就認識了,從那一刻開始,他便認定,這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他想照顧她,保護她,但是……徐若蘭那麼要強,彷彿無論什麼事情,她都能自己一個人搞定,永遠都不需要他一般……
哪怕是八年前,她父親被俘,突然去世,而楚國的繼承人,她的弟弟,才九歲……
頓時……整個楚國亂作一團,他已經做好拋棄一切,和她一起承擔的準備,可是,她卻不告而別……一個人去承擔那一切……
若蘭,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要強……
若蘭,你能不能讓我知道,其實,你也是需要我的……
「流觴,我是需要你的……你看,你這不是救了我嗎?」
徐若蘭低著頭,輕柔地哄著程流觴,彷彿在哄一個任性的孩子一般。
其實……
這才是她的流觴啊!
那個有著驚世之才的天之驕子,彷彿無論何時,都優雅大方,溫柔從容,但是卻會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對她耍著他的小性子,耍著他的彆扭……要她哄……不斷地哄……哄很久很久……
「其實……是若蘭想救我……」
程流觴的聲音越來越弱了,他的視線慢慢地從徐若蘭身上移到了夢雪身上,緩緩開口:
「二弟妹,我想對你說……」
夢雪側耳傾聽,卻終究什麼也聽不到,因為……程流觴的聲音消失了,徹底消失了,永遠消失了……
他的嘴角還帶著淡淡的笑,弧度不大,卻看得出是真心的笑,發自內心的笑。
他的眼睛瞳孔失去了光彩,失去了生命的氣息,但是,夢雪卻在他的眼角看到了笑容——原來,這才是大皇兄真正的笑啊……
徐若蘭緊緊地將程流觴抱在懷中,她淡淡地笑著,什麼也沒說,只是那麼沉默著。
夢雪低著頭,看著程流觴,不停地問道:
「大皇兄,你想說什麼?你想對我說什麼?」
回答她的是無止境的沉默……
夢雪的心,絞著痛,那是一種失去親人的痛……無止境地痛……
怎麼會這樣呢?她的大皇兄,甚至連話都還沒說完!
「好了,別哭了!你再哭,流觴走得都不放心了……」徐若蘭一隻手,揉揉夢雪的頭髮,小聲地說著。
夢雪愣愣地看著,依舊不停地留著淚。
「你呀……這麼愛哭……流觴怎麼會說你和我像呢?」
徐若蘭依舊在笑,她的手撫上夢雪的臉,輕柔地為她拭去淚水,夢雪就這樣看著她,愣愣的。
徐若蘭淡淡地對著夢雪笑,然後,她將程流觴從懷中放了下來,轉過頭,看向被程嵩擒住的黑衣人,臉上,原本的笑容頓時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止境的冰冷,冷若寒霜……
「程嵩,去照顧你妻子,這裡交給我。」徐若蘭道。
程嵩點點頭,把那黑衣人交給了徐若蘭,轉身來到夢雪身邊。
「咻——」的一聲
長劍出鞘,抵住黑衣人的喉嚨。
「誰指使你幹的?」徐若蘭冷冷地對著那黑衣人說道。
那黑衣人什麼也沒說,就那麼靜靜地站著,徐若蘭看著她,其實……一切已經瞭然……
「是楓兒嗎?」
「皇上說只有這樣,公主才能毫無牽掛,皇上希望公主一切以大業為重。」那黑衣人說道。
「毫無牽掛……」
徐若蘭的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終於,她還是收了手中的劍,轉過身來,不再看那黑衣人。
「回去,告訴徐楓,以後,這個世界上不再有徐若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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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潔雨:我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