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卻是歌也的舊識,他的國畫老師,江城鼎鼎大名的國畫大師嚴國華。算是歌也真正拜過的一位老師。
嚴國華對歌也也是記憶深刻,這個少年天資聰敏,對國畫意境理解頗深,在嚴國華的心中,是一塊尚未雕琢的璞玉,如果不是他中途退學的話,說不定此刻已經是江城書畫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對於歌也退學的原因,歌也也誠懇的向嚴國華說清楚,畢竟窮人連溫飽都成問題,再說什麼藝術就太奢侈了,木馬爺爺年紀越發蒼老,嫣然在唸書,歌也就是這個家中的頂樑柱,自然要負擔一切。
雖然歌也退學,但是和嚴國華卻交情很深,共同的愛好,讓他們成了忘年之交,但是因為各人身份懸殊,平時卻很少見面,沒想到在這三峽之中碰見了。
嚴國華最先反應過來,呵呵大笑,一把握住歌也的手,笑罵道:「你這小子,和媳婦兒談情說愛卻不要緊,無端端撞翻我的畫架,你非給我做畫童不可!」
他隨意開玩笑,卻羞得嫣然臉蛋緋紅,自己兄妹之間玩鬧很正常,但是外人這麼一說,她就是再嬌憨,也受不了,只好拔腿飛逃,到遠處欣賞風景去了。
歌也尷尬的一笑,也不解釋,轉移話題道:「嚴老師,你是想把這巫山三峽風光收入畫中嗎?」
嚴國華興致勃勃的道:「國慶來臨,本市書畫協會要開展一個書畫展,慶賀祖國生日,我想把這大好河山收入畫中,參加畫展。」
歌也心中一喜,他也是愛好書畫的人,聽到有此盛事,不免見獵心喜,有些心動。
嚴國華呵呵大笑,擂了他肩膀一拳,笑罵道:「就知道你小子會心動,還等什麼,筆墨紙都是現成的,趕緊給我畫一幅水墨丹青,也好讓我這個做老師的,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進展!」
歌也心中一動,在嚴國華的教導下,什麼潑墨法,勾勒法等技巧他已經掌握得差不多,只是礙於年紀小,神念不夠通達,畫出的畫難免意境不夠,底蘊不深,流於俗畫。
但是最近幾個月來,他夜夜勤修道法,神念凝聚,對書畫意境的理解又加深了不少,「玄心浩然訣」原本就是儒家的修煉法門,講究天地正氣,在天化為星辰,在地化為山嶽,和書畫的意境頗有相通之處。
歌也想到這裡,心中豁然開朗,也不客氣,面對著三峽的莽莽群山,白練也似的長江,調好墨汁,就揮毫畫起來。
嚴國華站在一旁,撚鬚微笑,他就欣賞歌也這個直爽坦蕩的脾氣,但歌也揮毫灑墨之間,隱隱露出那一股浩然不羈的氣勢,卻讓嚴國華吃了一驚。
這股氣勢,在青澀年少的歌也身上陡然出現,不由得讓嚴國華越看越驚,他瞇起了眼睛,細細觀察不已。
大凡書畫之道,和一個人的胸襟見識,性格本相都是息息相關的,明清書畫巨匠朱聳的畫中,是鳥皆白眼視人,是石便傲然挺立,桀驁不馴的氣息,躍然於紙。
只因為朱聳此人孤傲不群,憤世嫉俗,這樣的脾氣性格,便鮮明的體現在畫中。
書聖顏真卿,寫出的字雄偉莊嚴,氣勢恢宏,骨力遒勁,和他本人正氣凜然,昭昭蕩蕩的性格也是分不開的。
是以中國人都有一句俗話,字如其人,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歌也修道數月,雖然火候還淺,但是無形之中早把「玄心浩然訣」的種種要義融人神魂之中,連帶人的整個氣質,也從俊美之中,帶上了儒家的瀟灑文雅,混合武道的颯颯英風,顯得更加引人注目。
作為書畫大家的嚴國華,眼睛當然非常犀利,剛見歌也,便覺得他有點異樣,似乎在神魂之中,多了一些什麼東西,現在細細一看,卻越看越是驚訝。
在嚴國華的眼中,歌也這個當日尚需琢磨的良材璞玉,在短短半年之內,也不知得了什麼機緣,竟然自己脫殼而出,露出萬丈光華來。
嚴國華心中暗暗讚歎,走到歌也的畫架面前,眼睛觸及到畫卷,饒是他心中早有準備,也還是猛吃了一驚。
只見潔白的宣紙上,遠山如黛,碧水東流,雲霧氤氳,近處石崖高聳,碎裂嵯峨的巨大岩石當中,長著一棵雄偉虯結的青松,枝幹如鐵,亭亭如蓋,巨大的青松猶如群山之王,大小山峰略低於青松,好似拜服在青松腳下。
這樣的佈局,映襯得青松威武豪邁,傲然挺立,枝條以焦墨勾勒,更顯得枝幹如鐵,隱隱有金屬的質感。
如果這畫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稱歌也的畫技精湛,雖然也有宗師的水平,但是並不能讓嚴國華震驚。
讓嚴國華動容的是,畫中的一木一石,無不栩栩如生,靈動傳神,眨眨眼睛,這畫就好像活了過來似的,而那傲然挺立的青松,好似馬上就要化身為龍,騰雲天外一般。
這一幅畫,已經是神作了,其中的意境底蘊,達到了嚴國華這一輩子一直追尋而又追尋不到的境界。
「嚴老師,這畫怎麼樣?」
歌也畫完這一幅畫,神念之中,感覺舒爽之極,好像感冒鼻塞的人,猛然通了似的,他隱隱感覺到,畫了這幅畫,自己的道術好像又高了一些,快要到「日游」境界了。
今天又是四更,請大家收藏支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