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多個晚上和早晨，她浮出水面，向她曾經放下王子的那塊地方游去。
她看到那花園裡的果子熟了，被摘了下來；她看到高山頂上的雪融化了，卻看不到那個王子。
所以她每次回到家裡，總是更痛苦。
惟一的安慰，就是坐在小花園裡，用雙手抱著與那位王子相似的美麗的大理石像。
可是，她再也不照料那些花兒。
這些花兒像是生長在曠野中的東西，鋪得滿地都是。
它們的長梗和葉子，跟樹枝交叉在一起，使這地方顯得非常陰暗。
最後，她再也忍受不住，把心事告訴了大姐姐。
這位大姐姐，正是夏柔扮演的。
因此，春雪和莫耶，也知道了。
夏柔在安慰小人魚，莫耶也拍著心口，說是要把那位王子帶回來。
春雪和夏柔、莫耶的關係，已經越來越好。
她很喜歡這麼一首歌，是晴朗教她唱的，叫《因為愛，所以愛》。
那些歌詞，她總會無意中哼起：
「……不是為了什麼回報，所以關懷；不是為了什麼明天，所以期待；因為我是一個人，只能夠對感覺坦白。
只是為了你一句話，我全身搖擺；只是為了一個笑容，愛就存在；那些想太多的人，有生之年都不會明白……因為愛，所以愛……」
是的，因為愛，所以愛。
春雪望著小人魚，淡聲道：「你是不是很喜歡他？」
小人魚咬著嘴唇，沉默許久，堅定的點點頭。
春雪微笑道：「那就去愛吧，我們幫你。」
於是，她們走出花園，向一個掀起泡沫的漩渦走去——巫婆就住在它的後面。
以前，她們從來沒有走過這條路。
這兒沒有花，沒有海草，只有光溜溜的一片灰色沙底，向漩渦那兒伸去。
水在這兒像一架喧鬧的水車，旋轉著，把它所碰到的東西，都轉到水底。
要進入巫婆的地盤，她們必須走過這急轉的漩渦。
有好長一段路程，需要通過一條冒著熱泡的泥地。巫婆把這地方，叫做她的泥煤田。
在這後面有一個可怕的森林，她的房子就在裡面。所有的樹和灌木林，都是珊瑚蟲。
那是一種半植物、半動物的東西，看起來很像地裡冒出來的多頭蛇。
它們的枝椏，全是長長的、粘糊糊的手臂，而手指像蠕蟲一樣柔軟。
它們從根到頂，都是一節一節的在顫動，緊緊盤住它們在海裡所能抓得到的東西，不肯鬆開。
這些珊瑚蟲的手臂裡，露出白色的骸骨，屬於那些在海裡淹死和沉到海底下的生物。
它們緊緊抱著船舵和箱子，抱著陸上動物的骸骨，還抱著一個被它們抓住和勒死了的小人魚。
夏柔等人，來到森林中一塊粘糊糊的空地。這兒又大又肥的水蛇在翻動著，露出淡黃色的奇醜的肚皮。在這塊地的中央，有一幢用死人的白骨砌成的房子。
巫婆就坐在房子的前面，用她的嘴在喂一隻癲蛤蟆，正如人們用糖喂一隻小金絲雀。
她把那些奇醜的肥胖的水蛇，叫做她的小雞，還讓它們在她那肥大的鬆軟的胸口上爬來爬去。
夏柔原本想向她求一些藥物，不過春雪不打算這麼幹。
春雪把那個巫婆的財物搜刮一空，還讓她從此都不能用魔法，也不能離開這個森林。
有些藥物，可以讓小人魚擁有雙腿，或者可以讓那位王子在海裡生活。
要怎麼做，讓小人魚決定。或許，某天她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初戀即使美好，未必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