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太辦好事,立即匆忙趕往慈雲寺,只想著楊花的萬種風情。
他走到樹林旁邊,忽然瞧見樹林內一團濃霧,有數十丈方圓,襯著要落山的夕陽,非常好看。
他一路走,一路看,正在覺得有趣的當兒,猛然想起如今秋高氣爽,夕陽尚未落山,這林中怎麼會有如此厚的濃霧?況且在有霧的數十丈方圓以外,仍是清朗朗的疏林夕照。
這事有點希奇,莫非林中有什麼寶物要出世,因而寶氣上騰?
思量之時,已到寺門。他連忙進去尋找智通,把禪房復室找了一個遍,並無蹤影。
恰好有個知客僧走過,他便問智通今在何處。
那知客僧笑道:「我剛才看見師父往後殿走去,應該是去找你吧!」
毛太也不介意,便往後殿走去。那後殿旁邊有兩間禪房,正是毛太的臥室。
剛剛走到自己的窗下,隱隱聽得零雲斷雨之聲。毛太輕輕扒在窗根下一看,幾乎氣炸了肺腑。
原來他惟一的愛人,他同智通的公妻楊花,白羊似的躺在他的禪床上,而智通站在床前,正在余勇可賈,奮力馳騁,喘吁吁的一面加緊工作,一面喁喁細語。
毛太本想闖進去,問智通為何不守條約,在今天輪到自己快活的日子,卻來擅撞轅門?
後來一想,智通當初本和自己議定公共取樂,而楊花原是智通的人,偶爾偷一回嘴吃,也不算什麼。自己寄人籬下,有好多事要找他幫忙,犯不上為一點小事破臉,怒氣便也漸漸平息。
倒是楊花背著智通,老說是對自己如何高情,同智通快活,只是屈於凶威,沒有法子。今天難得看見此二人的活春宮,樂得偷聽他們說些什麼,好考驗楊花是否真情。
毛太便沉心靜氣,連看帶聽。誰想不聽猶可,這一聽,酸氣直攻腦門,幾乎氣暈過去。
原來楊花天生放蕩,又生就伶牙俐齒,只圖討對方的好,什麼話都說得出。
偏偏毛太要認真去聽,正碰上智通戰乏之際,一面緩衝,一面問楊花:「我的小乖乖,你說真話,到底我比那廝如何?」
毛太在窗外聽到這一句,越發聚精會神,去聽楊花如何答覆,心道:她既然同我那樣恩愛,就算不能當著智通說我怎麼好,也決不能把我說得太稀鬆。
誰想楊花聽罷智通之言,星眼微揚,把櫻桃小口一撇,做出許多穢聲浪態,嗲聲嗲氣道:「我的乖和尚心肝,你不提起他還好,提起那廝,簡直叫我小奴家氣得恨不能咬你幾口才解恨。
想當初自蒙你收留,是何等恩愛,偏偏要犯什麼脾氣,情願當活王八,把自己的愛人,拿去結交朋友。後來你又捨不得,要將小奴家要回。
人家嘗著甜頭,當然不肯,才說明一家一天。明明是你的人,弄成反客為主。你願當活王八,那是活該。可憐小奴家,每輪到與那個少指沒手的強盜睡,便恨不得一時就天亮了。
你想那廝兩條毛腿,有水桶粗細,水牛般重的身體,壓得人氣都透不過來。也不知他碰到什麼大釘子上,把手指頭給人家割了兩個去,叫人見了都噁心。
虧他好意思騙我,還說是小孩時長瘡爛了的。這話只能哄別人,小奴也會一點粗武藝,誰還看不出來,是被兵刃削去了的?我無非是聽你的話,想利用他,將來替你賣命罷了。
依我看,那廝也無非是一張嘴,未必有什麼真本事。我恨不能有一天晚上,來幾個有能力的對頭,同他打一仗,倒看他有沒有真本領。如果是稀鬆平常,趁早把他轟走,免得你當活王八,還帶累小奴家生氣。」
她只顧著討智通的好,嘴頭上說得高興,萬萬沒想到毛太聽了一個逼真。
智通也是一時大意,以為毛太外出辦事,也和以前一樣,一去十天半月。
兩人說得高興,簡直把毛太罵了個狗血淋頭。
毛太性如烈火,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得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再也無心計較利害,大喊一聲:「賊婦,你罵得我好!」話到人到,手起處一道黃光,直往楊花頭上飛去。
楊花沒曾想到有這一手,驚聲大喊:「噯呀,不好!師父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