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眾人耳中傳入幾下幽幽的胡琴聲,淒涼悲苦,似是歎息,又似哭泣。跟著琴聲顫抖,發出『瑟瑟瑟』斷續之音,像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樹葉。
晴朗大為詫異,心道:莫非是『瀟湘夜雨』莫大先生到了?
劉正風情不自禁的皺起眉頭,高聲道:「師哥,你出來吧!」
他雖然感激莫大先生趕來相救,卻始終不喜歡那些胡琴聲。
只聽得胡琴聲越來越淒苦,莫大先生卻始終不從樹後出來。
曲洋叫道:「莫大先生,怎的不現身相見?」
琴聲突然止歇,松樹後一個瘦瘦的人影走了出來。在月光之下,只見他骨瘦如柴,雙肩拱起,真如一個時時刻刻便會倒斃的癆病鬼。
沒想到大名滿江湖的衡山派掌門,竟是這樣一個形容猥瑣之人。
莫大先生也不吭聲,向眾人一拱手,繼續拉著胡琴,揚長而去。
劉正風望著他的背影,輕歎一聲,眼睛微紅,高聲道:「師哥……謝謝你!」
莫大先生也不回頭,琴音漸低,已去遠了。
曲洋微笑道:「真沒想到,莫大先生也是個古道熱腸之人,平時偏偏顯得那麼冷漠。如果剛剛劉賢弟不是那麼一說,恐怕他亦不會出來。不過,他的琴音,我始終不喜歡。」
晴朗心道:這兩人真是愛音樂入了魔。剛才在劉家莊,就算我不出手,莫大先生也會幫忙的。
劉正風笑道:「我也不喜歡他的琴音。我自問在音樂方面的造詣,比師哥略勝一籌,但說到劍法修為,卻萬萬不及。平日我對他頗失恭敬,此時想來,實在好生慚愧。」
曲洋點頭道:「衡山掌門,果然名不虛傳。」
轉頭向晴朗道:「小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答允麼?」
晴朗笑道:「前輩有什麼事,儘管說吧。能辦到的,我一定盡力去辦。」
心道:那些辦不到的事,我也不會勉強自己。如果你們叫我去殺人,我或許可以幫忙;如果你們叫我跟談什麼音樂,那我真的辦不到了。如果蘇櫻在這裡,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曲洋向劉正風望了一眼,微笑道:「我和劉賢弟醉心音律,以數年之功,創製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今後縱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見得又有劉正風;有劉正風,不見得又有曲洋。就算又有曲洋、劉正風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於同時,相遇結交。要兩個既精音律,又精內功之人,志趣相投,修為相近,一同創製此曲,實是千難萬難了。倘若此曲絕響,我和劉賢弟在九泉之下,不免時發浩歎。」
說到這裡,他從懷中摸出一本冊子來,又道:「這是《笑傲江湖》之曲的琴譜簫譜,請小兄弟念著這是我二人的一番心血,將這琴譜簫譜攜至世上,覓得傳人。」
劉正風笑道:「這《笑傲江湖》之曲,倘若能流傳於世,我和曲大哥,死也瞑目了。」
晴朗躬身從曲洋手中接過曲譜,放入懷中,笑道:「放心吧,我會盡力的。只不過,你們像是在交代身後事,不會是想去砸左冷禪的場子吧。」
劉正風歎息一聲:「就算我們不去嵩山,左冷禪遲早會找上門的。」
晴朗笑道:「既然如此,你們乾脆先跟著我,遲點再去桃花島定居。嵩山派再怎麼霸道,也不敢去桃花島要人。日後,我一定會陪著你們,去砸嵩山派的場子。」
曲洋想了想,微笑道:「那就謝謝小兄弟了。劉家莊有這麼多人,我也有一個小孫女,要先把他們安頓好。只是,我們和黃藥師不怎麼熟識,他未必肯……」
晴朗呵呵笑道:「放心吧,黃藥師是我的哥們,一定會答應的。對了,你的小孫女呢?」
曲洋笑道:「我的小孫女叫曲非煙,才八歲多。我怕她有危險,暫時將她留在極陰島。」
晴朗點頭道:「那好。我要先去絕情谷找點東西,遲點再送你們去桃花島。」
劉正風和曲洋對視一眼,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劉正風沉聲道:「小兄弟,我勸你還是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