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坐定後,那女官舉起一根小小銅錘,在一塊白玉雲板上玎玎玎的敲擊三下。
廳堂中登時肅靜無聲,連段譽和王語嫣也都停了說話,靜候公主出來。
過得片刻,只聽得環珮丁冬,內堂走出八個綠衫宮女,分往兩旁一站。又過片刻,一個身穿淡綠衣衫的少女,輕盈的走出來。
眾人登時眼睛為之一亮,只見這少女身形苗條,舉止嫻雅,面貌更是十分秀美。
眾人都暗暗喝一聲彩:人稱銀川公主麗色無雙,果然名不虛傳。
那少女緩步走向平台,微微躬身,向眾人行禮。
眾人在她進來之時便已站起,見她躬身行禮,都躬身還禮。
有人見公主如此謙遜,沒半分驕矜,更嘖嘖連聲的贊起來。
那少女眼觀鼻,鼻觀心,目光始終不與眾人相接,顯得甚是靦腆。
過了好半晌,她臉上一紅,輕聲細氣的道:「公主殿下諭示:諸位佳客遠來,青鳳閣愧無好茶美點待客,甚是簡慢,請諸位隨意用些。」
眾人都是一凜,面面相覷,忍不住暗叫:「慚愧,原來她不是公主,看來只不過是伺候公主的一個貼身宮女。」
但隨即又想,一個宮女已是這般人才,公主自然更加非同小可。慚愧之餘,又多了幾分歡喜。
待大多數人都喝了茶,吃了點心,那宮女臉上微微一紅,神色嬌羞:「公主殿下有請各位佳客,移步內書房,觀賞字畫。」
她自幼入宮,數歲之後便只見過半男半女的太監,從未見過真正的男人,連國王和太子也未見過。陡然間見到這許多男人,自不免慌慌張張,盡自害羞。
宗贊王子「嘿」的一聲:「字畫有什麼好看的?畫上的美女,又怎有真人好看?摸不著,聞不到,都是假的。」但還是站了起來。
那宮女又道:「公主殿下有諭:凡是女扮男裝的姑娘們,已過四十歲的先生們,都請留在這凝香殿中休息喝茶。其餘各位佳客,便請去內書房。」
阿朱、王語嫣都暗自心驚,均想:原來我們女扮男裝,早就給她們瞧出來了。
宗贊王子笑道:「很好,我連三十歲也沒到,還沒結婚,自當去內書房。」大踏步走進內堂。
包不同學著他的聲音:「很好,我連八十歲也沒到,自當去內書房。我雖年逾不惑,性格兒卻非不惑,簡直大惑而特惑。」一閃身,也走了進去。
那宮女想要攔阻,嬌怯怯的,卻是不敢。其餘眾人一哄而進,別說過了四十歲的,便是五六十歲的,也進去了不少。只有十幾位莊嚴穩重、行止端方的老人,才留在廳中。
在修真界,有些人已經上百歲,但看起來還很年輕。阿朱、王語嫣和葉二娘,卻也留了下來。
段譽原本想留下,陪伴王語嫣,但王語嫣不住催促,要他務須進去相助慕容復。
段譽這才戀戀不捨的入內,但一步三回首,便如作海國萬里之行,這一去之後,再隔三年五載也不能聚會一般。
一行人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來到兩扇大石門前。
那宮女取出一塊金屬小片,在石門上錚錚錚的敲擊數下,石門軋軋打開。
眾人進門後,石門緩緩合上,門內又是一條長甬道,兩邊石壁上燃著油燈。走完甬道,又是一道石門,過了石門,又是甬道,接連過了三道大石門。
這時,連本來最漫不經心之人,也有些惶惶然了。
再轉了幾個彎,忽然聽得水聲淙淙,來到一條深澗之旁。在禁宮之中,突然見到這樣一條深澗,實在是匪夷所思。眾人面面相覷,有些脾氣暴躁的,幾乎便要發作。
那宮女微笑道:「要去內書房,須得經過這道幽蘭澗,眾位請。」嬌軀一擺,便往深澗裡踏去。
澗旁點著明晃晃的火把,眾人瞧得明白,她這一腳踏下,便已摔入了澗中,不由得都驚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