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僵著臉,一把揪住李泌,「你什麼意思,吉兒為什麼不肯見朕?是不是因為你?」
李豫害怕了,六年了,吉兒會不會移情別戀愛上了四弟?
李泌毫不畏懼地直視李豫,「皇兄是皇帝,永遠都是那麼霸道,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別人,你從來沒有站在吉兒的立場替她考慮!」
李豫鬆手用力推開李泌,「朕沒有!」
「沒有?」李泌冷笑一聲,「六年前,你逼她做了你的皇后,你當初怎麼說的,今生今世只有她一個妻子,然後呢,你寵幸了別的女人,還殘忍地把她打進冷宮,如今你又搶走她的孩子,逼她回到你身邊!」
「如今朕還是只愛她一個,適兒是朕和她的孩子,朕想讓她回宮一家人團圓有什麼錯?」
「團圓?如果她想就不會費盡周折躲了你六年,吉兒是什麼性格皇兄應該是清楚的,她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不會稀罕什麼簫妃!」
「朕明白,但是適兒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不會拋下適兒不管!」李豫以勝利的姿態看著李泌,吉兒的孩子是他的。
李泌惱了,「你想用孩子綁住她,你也知道適兒是她唯一的孩子,為什麼還要這麼做?你也許不知道,為了這個孩子,吉兒付出了所有的心血,甚至生命!」
生命?李泌的話像一把鐵錘敲打著李豫的心。
李泌心痛地看著李豫,「皇兄,因為你的不信任,你把她們母子害苦了,為了保護尚在腹中的孩子,她忍氣吞聲,避開華妃的挑釁,甚至低聲下氣地去求太后,為了減輕你的壓力,她主動去了冷宮,裝瘋賣傻,假裝流產,你以為她願意這麼做嗎?你的寵妃為了扳倒她,一步步去迫害她,她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查看送來的餐食,處處提防著敵人,身體也拖垮了,她曾乞求你放她出宮,你卻固執地囚禁她,所以她才詐死出宮,是你把她逼上這條路!」
李泌的話像把刀劃開了李豫的心,他語無倫次地說,「朕……朕沒想到會是這樣!」
「我知道皇兄心裡惱恨我陪了吉兒六年,剝奪你為人夫為父親的權利,實際上剝奪這一切的恰是皇兄自己,是你不相信她,你對她的愛根本經不住考驗,你不為她想,她卻冒著生命危險一次又一次幫你。」
李豫的雙唇顫抖,「朕錯怪了她,朕會彌補她!」
「彌補?」李泌嘲諷地笑了,「你所謂的彌補就是立適兒做太子,然後再大張旗鼓地懸賞通緝她?是這樣嗎?」
「朕……朕只是想把她找回來!適兒很想她,朕也很想她!」
「以簫妃的名義把前皇后抓回來,皇兄這招夠恨。」 李泌譏諷地看著李豫。
「適兒出生的時候吉兒難產,整整八個時辰,吉兒命懸一線,差點步了她娘的後塵,除了做飯,女人家的活兒她從來不會,為了做一個合格的母親,做針線、洗衣、哄孩子睡覺、給孩子看病講故事都要學著做,適兒走路讀書寫字,哪樣不是吉兒一步一步教的。為了躲避你,她和父親弟弟六年不敢相見,經常偷偷地去看望親人,如今你一聲不響地把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搶走,你以為立適兒做太子吉兒就會很感激你嗎?你捫心自問有沒有盡過一點父親的責任,適兒叫你父皇,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嗎?當初你差點害死他,適兒是吉兒的命,你要了她的命,為什麼還要強迫她回宮?」
「她的辛酸朕明白,朕希望她回來給朕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朕會好好愛她!」
「你這是愛她的表現嗎?五千兩白銀,你這是變相地通緝,為什麼不讓她好過點,你奪走了她的心頭肉已經讓她痛不欲生了,請你收回成命吧!」
「她是適兒的娘朕的妻子,告訴朕她在哪裡?」
「如果我知道就不會來找你。」
「朕會找到她的!」
「如果她想她自己會回來!」
李泌出了御書房,逕自按著原路返回,經過假山轉彎的時候,一聲稚嫩的聲音讓他駐足。
「爹」
李泌僵硬地轉過身,看見適兒臉上洋溢著驚喜的笑,一個勁兒地衝到他面前。
「爹,你是來看適兒的嗎?」
李泌蹲下身子張開雙臂抱著李適,「適兒想我嗎?」
「想,我天天盼著爹,叔叔說你很忙,忙完了就會來看適兒。」
紅蕊跟在後面施禮道:「王爺」
李泌點點頭,憐愛地揉揉著孩子的毛髮,「爹也想你,適兒好嗎?」
「適兒都有記住爹爹的話練劍讀書,只是很想你和娘!」 說著小身子依偎過來,單手摟著李泌的脖子。
李泌的心裡湧起一股感動,儘管毫無血緣,適兒還是那麼依戀他,他的眼睛紅了,「適兒,你現在是太子,太子就不是小孩子了,行為舉止不能失了身份,以後你就叫我……叔叔吧!」
李適眼睛一瞪,緊張兮兮地拉著李泌,「為什麼,爹爹就是爹爹,怎麼會是叔叔呢?」
「因為……因為適兒是太子,太子是皇上的孩子,當然只能叫皇上爹爹了。」
李適搖搖手,「父皇叔叔是父皇叔叔,爹爹是爹爹,不一樣。」
「父皇叔叔?」李泌有點懵。
「父皇叔叔就是叔叔,叔叔說我應該叫他父皇,父皇就是爹爹,適兒有爹爹啦,當然就叫叔叔父皇叔叔啦!」
聽著孩子的繞口令,李泌撲哧一聲笑了,「真是鬼機靈!」
「爹」李適撅著小嘴,親暱地扒在李泌寬闊的背上。
紅蕊看著有點心酸,跟著太子幾日何時見他這樣撒嬌過,看來太子是很渴望親情,皇宮的確太沒人情味了。
看著孩子的開心的樣子,李泌艱難地開口道,「以後爹爹就是……叔叔了,適兒記住了。」
李適急得紅了眼圈,「是不是因為適兒是太子就不能叫爹爹了,那我不要做太子了,我去跟叔叔說我要跟爹爹回瓊花林,我們去找娘。」
李泌哽咽道:「適兒不要任性,聽爹的話,你還小,以後你會明白的,只要在適兒心裡把我當做爹就行了。」
「太子殿下,您還是聽王爺一句吧!王爺都是為殿下著想!」紅蕊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宮裡不是尋常人家,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他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明白!
「爹」李適的眼淚汪汪的,「你以後都不來看我了對嗎?」
「我會來看你的,好好做你的太子,不要辜負了你娘對你的栽培!」
李泌站起來看著紅蕊,「有你照顧適兒,我就放心了。」
「這是紅蕊的職責。」
「適兒他還小,宮中是非混亂,就有勞紅蕊了。」
「紅蕊明白。」
李泌拍拍李適的肩膀,「適兒,要努力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以後你挑起的是整個天下,做到嗎?」
李適揉揉眼睛,正聲道,「適兒一定努力做到的。」
父子兩個依依不捨地告別了,假山後面的女人氣得跺了跺腳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