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翌日傍晚,李適沒有像往常一樣乖乖地等爹爹來接,私塾先生說孩子已經讓熟識的叔叔接走了,李泌一聽就知不妙,難道是孟天齊,他果真出手了,這麼匆忙,連他這個衛王都不放在眼裡,看來皇兄是打算撕破臉皮了,李泌憤怒地捶了捶牆壁,掉頭轉向沈府。
「王爺這是怎麼了?」沈力揚趕緊差人端茶遞水。
李泌擺擺手,喘了喘氣,「力揚,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幫我。」
沈力揚立刻會意屏退丫鬟,「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是適兒……他們把適兒帶走了。」
「王爺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時間緊迫,我只能長話短說了,皇子李邈因為意外摔傻了,現在朝野動盪,皇室王侯趁機興風作浪,看樣子是要逼宮,孟天齊帶著皇兄的聖旨來找我,我以為他只是借用適兒穩定局勢,沒想到其實是要立適兒為太子,簫簫絕對不會答應,可是今天傍晚孟天齊卻把適兒騙走了,我必須要把適兒追回來,你要穩住簫簫,不能讓她去長安。」
意識到事態嚴重,沈力揚擰緊眉,「可是王爺,你此去是凶多吉少啊!」
「管不了那麼多了,不把適兒安然無恙地帶到簫簫面前,我有何面目去見她。」
「王爺,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來不及了,一旦冊封太子昭告天下就無法挽回了,力揚,你一定要穩住簫簫。」李泌懇求地拉著沈力揚的手。
「王爺一個人勢單力薄,我和你一起去,適兒是我的外甥,我不能讓姐姐失望。」
「不行,你進不了宮,以前你是國舅,現在你只是一介平民,況且你一出現等於公開了適兒的真實身份,適兒就再也不能回到簫簫的身邊,答應我,好好照顧簫簫。」
「王爺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姐姐。」
「那我就放心了。」李泌站起來就要走。
「王爺」沈力揚突然喊住李泌,認真地說:「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回來,不然我也沒法讓姐姐好好呆在揚州。」
李泌笑著點點頭,然後飛身上馬直奔長安。
孟天齊救過李適,也是李豫身邊的人,李適畢竟是孩子,以為是那個和藹的李叔叔要見他就隨孟天齊走了,孟天齊點了他的睡穴順利帶到長安。
第三天傍晚孟天齊帶著李適秘密進宮,帶著皇上的腰牌,一路暢通無阻直達長生殿。
李豫正在御書房批閱奏則,這幾天各路節度使的折子像雪花一樣飛來,都是報告地方王侯的騷動,正一籌莫展之際,就聽小魚子悄悄來報,「皇上,孟侍衛帶著世子回來了。」
聽說孩子接過來了,李豫一喜,放下奏則回長生殿。
李豫心情甚好,看著熟睡的孩子,突然問孟天齊,「你沒傷著適兒吧!」
「沒沒沒,卑職只是點了他的睡穴而已。」
「衛王果然沒有同意嗎?」雖是問孟天齊,李豫柔和的目光未離開過李適。
「王爺誓死不從,卑職只好把世子騙回長安覆命。」
「他現在應該追過來了。」
「那皇上打算怎麼辦?」
李豫眼神一冽,「朕是君,他是臣,朕要立適兒為太子,他想抗旨嗎?」
立太子?小魚子靈活的腦子差點沒轉過來,「那個……那個……皇上,世子他現在還不是皇子,是不是先把世子過繼給皇上……」
「朕知道,過繼皇子和立皇太子一起進行,小魚子,這件事就交給你了,這是朕的旨意。」
「奴才遵旨」小魚子也是莫可奈何,心說皇上未免也太喜歡這個孩子了,這麼大的事就這麼定了?
翌日早朝之後,李豫立嗣之事驚動了吳太后。
「哀家聽說皇上要立太子?」
「兒臣正要向母后稟明。」
稟明?吳太后冷笑一聲,「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深得皇上如此恩寵?」
「衛王李泌的世子。」
太后一驚,「衛王?他還沒有立妃,更沒有侍妾,哪來這麼大的孩子?」
「四弟戀上一民間女子,孩子一直生活在民間,若不是朕偶然去揚州,還真被蒙在鼓裡。」提到那個孩子,李豫的眼神不由得溫和起來。
「這麼說,皇上是決定了?」
「朕已下旨,冊封的日子也選了。」
吳太后的面部柔和起來,「皇上應該不會拒絕哀家見見這個未來的孫子吧!」
吳太后瞭解兒子的脾性,硬碰硬只會更糟糕,還是退一步先看看那個孩子再說。
事已至此,李豫是沒有理由拒絕,畢竟立嗣這麼大的事,他可沒有和太后商量,心裡有點愧疚的,只好退步點頭答應。
「適兒初來乍到,恐怕還沒有適應,待明日兒臣親自帶著適兒來見您,母后您看如何?」
「如此也好」
長生殿
李適醒了有一會兒了,宮女太監對他恭恭敬敬的,伺候他梳洗更衣用膳,他都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這是哪兒?他記得孟叔叔說要帶他見李叔叔的,然後……就到了這裡,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李適直接邁步往殿外走,他要自己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剛走幾步回頭一看後面跟著好多宮女太監,畢恭畢敬的。
「你們為什麼總是跟著我?」
為首的太監尖著嗓子說道:「皇上有令,世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奴才。」
「皇上?世子?誰是皇上?世子又是誰?」李適有點慌了,皇上是一國之君,這個私塾先生曾經提過,只是他怎麼會和皇上扯上關係。
太監宮女不語,垂著頭,李適什麼都問不到,站在殿外放眼望去全是巍峨的宮殿,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那飛簷上的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他根本不知道去哪裡?去找誰?
御書房
李豫批完奏折伸了個懶腰,「小魚子,現在幾時了?」
「回皇上現在差不多酉時,皇上您該用晚膳了。」
「好,讓御膳房傳膳到朕的寢宮,朕今晚要和世子一起用膳。」李豫一副輕鬆愉快的樣子。
「呃,這個……」
見小魚子遲疑不決地樣子,李豫不快地問道,「嗯,朕和世子用膳有何不妥嗎?」
「呃,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皇上,世子還不知道您的身份,依奴才揣測世子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怎麼來了皇宮,皇上現在去和世子共餐,世子有一肚子的疑問,您該怎麼向世子解釋這些事情?」
「這……」
「皇上喜歡世子要立他為太子,奴才在想,世子會不會對太子之位毫無興趣?」
「這個……朕光顧著高興真沒考慮那麼多,小魚子這麼一提,朕還真有點慚愧,你說說朕該怎麼辦?」
「皇上已經下旨,立嗣的事是改變不了了,當務之急是皇上如何讓世子接受而且是高高興興的接受。」
「高高興興地接受?你的意思是適兒要是不樂意還可能怨恨朕。」
「這個……這個奴才不敢說,奴才只是推想世子是王爺的孩子,王爺向來淡泊名利,會不會世子和王爺一樣對皇權毫無興趣。」
「朕立適兒為太子,並不完全因為他和皇后很像,適兒天賦異稟,文武雙全,小小年紀就很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將來必是人中之龍,朕早就有打算的,只是現在的局勢迫使朕把立嗣的事提前了。」
「既然這樣,皇上就該向世子說明他有能力擔當如此重任,造福百姓,世子宅心仁厚,如果是為了百姓著想,世子應該會接受。」
「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了。」李豫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