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求獨孤公子收下雪靈,不僅僅是因為我將她當成姐姐,想要和我活在一起,還因為……我要讓她看見,我做什麼都會比她優秀。
當我完全瞭解絕影門之後,我將絕影門看成至高無上的存在,發誓這一輩子,絕對忠於絕影門。
獨孤公子,神仙一般的人,每當他走過我都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可是我有自知之明,我陰狠,我傲氣,但我卻永遠不敢讓獨孤公子在心中多存一秒。我對他的感情,只有崇拜和敬佩。
可雪靈就不一樣了。
我從小和雪靈生活在一起,我看得出來。雪靈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意味著什麼,我都知道。小小的雪靈在心中對獨孤公子生了愛慕之意,呵,她是什麼人,還敢愛慕獨孤公子?她遲早會死於這份愛,我陰狠的想著。
雪靈的任何一門訓練都不如我,獨孤公子不正眼看她,獨孤公子的母親——門主夫人也總是對她冷眼相待。只有門主時常親和的調侃著她。
「不含心機,武藝不精,你有何顏面留在絕影門?」門主夫人不僅冷漠,對人也極為苛刻,尤其是對雪靈這種無一精通的人。
「夫人!請您不要趕雪靈走!雪靈離開了這裡,就真的孤苦無依了!您留下我,我給您們做奴做婢,做牛做馬都行!」
我只覺得好笑,雪靈留在這裡不過是捨不得獨孤公子,她就像是門主夫人說的那樣,不含心機。
門主夫人從來都不聽他人的哭求:「我絕影門,從來不缺婢子。我絕影門,要的就是能人。」
我冷冷瞟了雪靈一眼,故作傷心的求道:「或許雪靈的能力還沒發掘出來,還請將雪靈留下,她一定會對絕影門有用的!」
可憐的雪靈,還會充滿感激的看著我。
我忠於絕影門,我希望得到門主、夫人或是獨孤公子的認可,不管是哪一方面都可以。
我連跳舞都比雪靈有天賦。
我從未學過跳舞,可我的技巧彷彿是渾然天成,身在山莊之中便能以舞姿與整個山莊融為一體。練武之餘,我便會練習舞蹈。
門主和門主夫人時常不在山莊之內,我便會舞給獨孤公子看。
令我驚奇和開心的是,獨孤公子看我跳舞時,居然會微笑,儘管那笑很淡,可那對我來說是莫大的鼓勵與肯定。
雪靈不會跳舞,可憐的她就會在一旁看著,時而為獨孤公子端茶送水,總之,她已完全成為一個婢子了。
我在他們面前舞蹈,雪靈會不自在的瞟我幾眼,那眼神充滿了怨恨。我付之以冷笑。
獨孤公子極為精明,我與雪靈的每一個表情他都看在眼裡,每當我冷笑時,他都會瞇著眼看我,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你身上的每一樣,都將成為你的優點。」這是十一歲的獨孤公子對九歲的我的讚賞。
這時,門主夫人已有身孕九月有餘,一個月後,夫人順利產下一名男嬰。
門主給男嬰取名,名為獨孤陌。
後來我才知道,門主夫人產下陌公子下了多大的決心。陌公子此時出生,必然會陷入絕影門前所未有的災難之中,可夫人捨不得不要這個孩子,還是將他生下了。
原來,門主夫人也不是冷漠至極的。
那場災難來得很快,整個江湖都不知道,就連我們絕影門內部許多人都不瞭解內情,我這個九歲的女孩兒便更不知道了。
那彷彿是一種超乎自然的力量,讓門主和門主夫人都死去了,死得十分殘忍,連灰都不剩。
可那時,我們都還封閉在絕影山莊之內,門主和夫人是為了不讓絕影山莊受難,才會遠離這裡,用他們的犧牲來換絕影山莊的存活。
獨孤公子知道這件事後,並沒有流淚。我看見了他堅毅的雙眼和緊握的雙手。我第一次在冰冷的獨孤公子身上感受到了火焰的氣息。
門主和夫人離開時對獨孤公子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好好照顧陌。」
獨孤公子接任了絕影門主,他比以前更加努力,沒有人能比得過他的劍術。
然而,獨孤公子卻從不讓陌公子練劍。陌公子兩歲時,獨孤公子便開始訓練他的暗器,再後來便是弓箭和機關術,獨孤公子實在很苛刻,可那都是為了陌公子。
我十四歲了,生的越發妖嬈。我的氣數逐步上升,可雪靈卻是越來越沉默。
獨孤公子很滿意我的成長,他終於準備派我出山。
他給我的任務,是潛入魔派或是魔派同道的路遙宮做臥底。
我想得到他的最終肯定,便問他:「為什麼派我出去辦事?又為什麼要讓我去做臥底?」
獨孤公子的眼神很冷,他說:「因為你夠冷、夠狠、夠心機,你高傲,你好強,你嫉妒心強,你心狠手辣,你行事果斷,而這正是我想要的,也是魔派想要的。」
果然,獨孤公子看中我的,和我心中想的一樣。他說過,我身上的每一樣,都有可能成為我的優點。
「你可知絕影門的最高信任是什麼?」獨孤公子問我。
我搖頭。
「白梅印記。」
獨孤公子在我手臂上留下白梅印記,這代表絕對信任、絕對忠誠,是絕影門眾的最高殊榮。
「只要不影響大局,無論你做什麼都可,而且無需向我報告。」
「是。」我很高興,我終於有了絕對信任與忠誠的認證,我終於可以出山去為絕影門做事。而雪靈卻依然留在這封閉的山莊之內。
離開時,我聽見五歲的陌公子嘟囔了一句:「我討厭她。」
那又怎樣?他若討厭便討厭去吧!
我以一個可憐的、孤獨無依的女孩形象出現在路遙宮前,很順利,他們收下了我。我憑著我的心狠手辣和我的武藝一路坐上了路遙宮護法的位置。我還告訴他們,我在絕影門安插了一個臥底,她叫雪靈。
十八歲時,路遙宮在洛夕城建起了觀春樓,我便成了觀春樓的花魁,為路遙宮賺上大把銀子,同時打響了我的名號,「妖嬈舞姬」。
二十一歲時,我那個戲劇般的纏繞了我二十年的夢魘突然消失了。我突然有一種感覺,夢中的人,即將變為現實,雖然我從未看清過夢中人的容貌。
那日,大師兄石潤豪又為我找來一位男子,或者說,又是一位「相親者」。
他長的很俊俏,著一襲銀衣,坐在舞台正前方。
令我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從頭到尾不看我的舞蹈!從前那些人,誰不會被我的舞蹈迷住,而他居然不屑一顧!以前,就連獨孤公子那樣的人每次也會認真的觀看我的舞蹈,而他……我怒了,將他單獨請到我的房間,可他仍然不正眼看我。
或許是這種生氣記恨的感覺太讓我在意,我愛上他了。而且,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我會愛得有多瘋狂。
看見他,我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自覺地讓我想去接近。我在哪裡見過他嗎?在夢裡?可我夢裡從未出現過男子。而他的妹妹,更讓我感到熟悉。
後來,路遙宮被殲滅了,而我卻知道,雪靈死了。
我有那麼一瞬的傷心,畢竟我們是作為姐妹一同長大的。可我更多感到的,卻是快意。我和她,就是活的不一樣。
二十年的夢魘消失了,我竟然感到迷茫了。
為什麼我會做這種夢?為什麼夢消失了我便會遇見和夢中人相似的人?
這或許是上天的意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