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並未告訴母親,雖然嘴裡拒絕,卻破天荒逛了半天街,給自己買了件新衣服。
韓淳的電話來了。他還是忙碌不堪,卻時不時問我最近狀況。這是兩人說話最長的一次,我也絲毫沒有斷線的念頭。細細體味與他的交流,淡淡的,也不讓人討厭。
我大致說了自己的計劃,打算轉型為個體經營。他在電話那端也沒反對,只是說辦事務必找他。
經熟人介紹,我在鬧市街道用極低的價錢盤下一家玉器店。原來的主人要出國定居,經營的原本都是些岫玉、瑪瑙之類的小飾品。小店口碑向來好,從不銷售假冒偽劣,他們看我也是識玉之人,便欣然低價讓給我。
我成了玉器店小老闆。
晏老頭教過我如何識玉,我也曾經是整個王朝佩珠戴玉最多的女人。手頭資金不足,每天來往的多是遊客,真正識貨的還真不多。我暫時選擇中低檔的擺件,成本低、風險低,出貨也快。
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空餘時間,我開始構思新的《司鴻志》。按照馮大泉母親的描述,我會以我的親身經歷,繼續司鴻家族的故事……
最近母親看電視的興趣,已經從冗長的電視劇轉移到綜藝節目,客廳裡時不時傳來她開心的笑聲。醫生說,這種改變對母親身心健康很有利。我因為忙,很少顧及節目內容。田媽有時來陪母親一起看。有一天,她嚴肅地告訴我:母親迷上了韓嫣嫣。
這真是一個大笑話。
「怎麼辦?」田媽擔憂極了,「你媽要是知道韓嫣嫣就是那個女人和你爸生的,說不定又要瘋。」
我沉思良久,說:「不要提醒她就是,媽難得這麼快樂。我們都希望她快樂,是嗎?」
元宵節那晚,我早早關門打烊。
健彬的車子停在店門口。他的雙眼晶亮,故作不滿道:「宜笑,怎麼連個邀請都沒有?我好歹也要送個花籃慶賀。」
「不用了,我誰都沒說。一切只是開始。」我笑笑。
健彬的臉上泛著紅光,看得出住院那段日子受到精心調養。他穿著西服,打扮得有點正式,我想他今夜是去見韓嫣嫣父母,雖說是元宵團圓,實則是為他出院慶賀,我突然感覺自己是個多餘。
健彬透過車鏡,觀察我的神色。他笑著說:「宜笑,你今天穿得真漂亮。」
我猜想他是言不由衷,牽牽唇角不作答,他又慎重地加了一句,「和我很相配啊。」
當他是玩笑,我噗嗤笑出聲,剛才的顧慮倒消散了。
真沒想到,第一個抵達酒店包廂的,竟然是韓淳。
他危坐在上座,似乎在深思什麼,目光有點犀利。一見我,他的臉色稍趨緩和,一隻手輕敲桌面,「來了,坐吧。」
我想了想,坐在他對面的位置。健彬不待服務員過來,慇勤地給我倒了杯熱水。
「先暖暖身子。」他笑著,就勢坐在我旁邊。
我還以微笑,默不作聲。對面的韓淳也是默默地看著我,不說話。
少頃,健彬父母進來,看見我很吃驚。韓淳在場,他們不好說什麼,坐下來互相噓寒問暖。期間,健彬母親故意經過,對健彬輕聲耳語一句。
我聽得很清楚,健彬母親在問:「你怎麼坐在她旁邊?趕快換個位置,嫣嫣馬上就到。」
健彬似乎沒聽到,依然笑瞇瞇坐著不動。他母親沒辦法,瞪了我一眼,找個借口出去了。
隔了一會兒,韓嫣嫣母女到達。
她們大概已經知道我會到場,所以沒有健彬父母的愕然。韓嫣嫣母親關切地詢問健彬的傷勢,韓嫣嫣先跑到父親那裡,摟著父親的脖子撒嬌道:「爸爸,上半年我要參加全國大賽,這次您一定要支持我!」
「又是花錢支持?」韓淳顯得不高興,半是斥責道,「爸爸向來反對你拋頭露面,虛張聲勢。我真怕你把我害了。」
韓嫣嫣嘟起小嘴,說:「爸爸您也太小心了,我現在能有這點成就,靠的可是自己的努力。」
健彬母親笑著去解圍,「嫣嫣,啥時做我家的媳婦?」
韓嫣嫣偷眼看了健彬一眼,笑而不語。她母親寵溺地撫摸女兒烏黑的長髮,回答道:「我也是怕她這個大賽那個大賽的,把終身大事耽誤了。明年我去澳洲定居,最好把婚事辦了,搬去澳洲,我替你們帶孫子。」
幾個人愉悅地笑起來。
韓淳抬手禁止,端起酒杯。所有人見此,紛紛站起,將手中的酒杯舉起。
韓淳看我一眼,說道:「先祝大家元宵節快樂,也祝健彬順利出院。很長時間沒跟家人聚在一起,工作太忙。宜笑是我請來的,她也是我的女兒,雖然不在一起,但我還是很惦記她。以後大家多多走動走動,尤其是嫣嫣,要搞好姐妹團結。」
眾人嘴裡說是是,卻沒人跟我乾杯的。韓嫣嫣拉長了臉,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這時候,健彬站了起來,朗聲說話:「趁著大家都在,我想宣佈一件事。」
一桌人全都抬眼望住他。
健彬深吸一口氣,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要取消與嫣嫣的婚約。從今天開始,重新追求韓宜笑!」
他剛說完,全場驚愕,連韓淳都瞪大了眼睛。我一時忘記了呼吸,腦子一片空白。
韓嫣嫣霍的起身,抓杯的手朝我一甩,健彬早有防備,揮手擋住。酒杯嘩啦摔在玻璃圓台上,紅酒四濺。
整桌子大亂。
韓嫣嫣怒不可遏,朝我尖聲痛罵:「韓宜笑,你這個狐狸精!你這是報復!你看不得我好,你要拆散我和健彬!我恨你,我跟你拼了!」
她發瘋似地衝過來,健彬攔住她,不讓她近我身,「嫣嫣,是我的想法!跟宜笑沒關係!你可以罵我,別傷她!」
韓嫣嫣大哭起來,沖健彬又打又鬧,「你以前是怎麼對我說的?你就這麼負心啊!我哪一點對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