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活。」封逸謙唇際輕吐兩個字。
我連連點頭,說話也是溫言細語,「懿妃娘娘臨走前告訴我,你這病需靜養,少奔波。想你母親那幾年,宮裡花了大量的人力財力,說是貴人病一點也不為過。你匆匆從儷城出來,如果繼續與我浪跡天涯,這病就拖不起了。」
「宜笑你要放棄我嗎?」他悲涼地一笑,「其實我也不想拖累你。先前以為自己鬧點病無傷大礙,光想著和你在一起,原來我是很天真幼稚的。」
他淚光閃動,呼吸紊亂得起伏不定。我越加難過,摟住他的肩膀,安撫似地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既然想好了跟你,這個決定就不會變。可是我要的是個健康的阿謙,無病無災的阿謙,你能給我嗎?」
這話終究說到封逸謙的心裡面去了,他微微頷首,像個溫順聽話的孩子,「我什麼都想給你。你說,我該怎麼辦?」
「回到封叔身邊去。」
封逸謙驚懼地想開口,我用手指制止了他,斟酌著字句,繼續說道:「現在唯一有能力救你的只有封叔,因為他絕對不會讓你死。你要是出點事,他的宏偉大計就成泡影了。你是他手中的一枚棋,他已經捏弄你十年了,怎麼會隨便你想走就走呢?所以,你就是逃得了初一還是逃不過十五,與其這樣遭罪,還不如主動回到他身邊。」
「宜笑,你這是逼我放棄你!」封逸謙突然顫抖著叫起來。
「封叔的人隨時會出現在門口的!」我哭了,「你要是存心為我們的將來著想,為什麼不先退一步呢?那個御醫雖然現在不說,你能指望他一輩子不說嗎?這世道,明哲保身想邀功請賞的多的是!阿謙,你聽我的,等你病好了就什麼都會有了,十個八個宜笑都會有!」
我哭得心如刀割,知道,封逸謙一旦回儷城,他再也不會是我的。可是幾度不測風雲,我更早更深地嗅到危機四伏、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息。身上的玉珠只有兩枚,不是沒動過這種念頭——帶他離開。這個想法很傻很不現實,他是屬於這個朝代的,我消失了,獨獨留下他一個人望斷腸,而我再也沒機會回來了。
不,我絕不願意去嘗試一次。
風動簾影,外面是人聲馬蹄聲,我的思緒重新回到現實中。日光照在封逸謙的臉上,透著大病初癒的痕跡。那雙清得攝人的眸子,此時如凝了霧靄,定定地望著我。
「真的要這麼做嗎?」
我極慢地把眼睛微微一闔,沉沉地點了點頭。
他轉過臉去,幽然說道:「我聽你的。」
絕望,無奈。
我的喉嚨堵得厲害,深呼吸,最後用平靜的語氣對他說:「我送你回儷城。」——
儷城。
經過三天三夜的長途跋涉,我和封逸謙出現在這座安靜的城池。
封家大院比先前更顯恢弘,門楣新修繕過,「太平侯」御賜金匾閃閃發光。我和封逸謙進去時,早有守門的家奴跑去稟告了。
封家大廳,那個我和封逸謙拜堂的地方,封叔危然而坐,他的身側是一臉凝重的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