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瘋狂了……」
聽完懿妃簡單的敘述,我不由脫口說道。
懿妃望住我的神色,關切地問:「他這是立功心切,看來一定要上戰場了。你怎麼辦?與其孤零零守著家等他,不如在廟裡繼續住下去。」
家?我毫不掩飾地一聲嗤笑。那裡沒了煙火氣,連說話的人都沒有,哪像個家?司鴻宸說風就是風,在他出發前,何曾想起過我?他就這樣毫不留情地走了,我難道還死皮賴臉地等著他不成?
他只顧效忠靖帝,而我只是一心想回去的現代女子,走的道不同,又何必這般在乎他?
封叔臨走前的話在耳邊盤桓,「你的行為都在我封某的掌控之下。回去乖乖等著吧,當他需要你時,你會是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
我的眼瞼微微一跳。封叔似乎已經知道蛣蜣族人會捲土重來,也料定司鴻宸會奔赴戰場,所以他命令我回去守候,是不是意味著司鴻宸不會戰死,甚至將凱旋而歸?
我終歸躲不過封叔的耳目,只能順從他。
「不,我回去等他。」我低低地說著,聲音幾不可聞。
不能再跟懿妃多說什麼,她是久居深宮的女人,簡單卻寂寞的女人,我不必將封逸謙的事情告訴她。除了徒增她的煩惱,勾起她對阿顰的追憶,還能有什麼?
對於我態度的轉變,懿妃臉上有點驚訝,接著釋然地頷首,說道:「最好這樣了。打仗是男人的事,咱們做女人的只有守家。」她將一滿袋錢放在我手上,輕輕撫摸我的臉,指下柔軟。
她的笑容如溫煦的陽光,照得我全身暖暖溫溫的。我忽然發覺,我們好似前世有緣,幾乎血緣相接。某種莫名的感動,不期然間襲上我的心頭。
我也朝她真心笑了。
「宜笑,你笑起來很好看。」這是懿妃留下的話,讓我回味了很久。
我再次回到小樹林裡。
深夜浮雲蔽月,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樹林裡總有怪異的嗥叫聲,似狼似豺,風過時聲音拖曳而走,嘯長如尖刀,嚇得我毛骨悚然,用棉被蒙住全身不敢動彈。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樹林子裡有鳥兒的歡鳴聲,細碎的陽光透過竹簾漏透進來,我才漸漸停止了害怕,重新回到半睡半寐狀態。
起來後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我坐在茅屋外,任憑陽光肆意地照射,眼神飄啊飄,腦子裡什麼都不想,也不願去想。
我必須在這種荒寒無人的環境下,孤獨地待下去,直至司鴻宸回來。
泠泠的風兒從樹林一帶掃過,依稀聽到轔轔的聲音。我站了起來,順著聲音望去,一輛帶蓬馬車正緩緩朝這邊駛來,趕車的人白色的風氅,頭上白色的束帶飄動。
是封逸謙。
封逸謙將馬車停駐在茅屋前,自己下車,朝我徑直走來。他含著笑,那雙深若幽潭的眼睛裡,透著一層光亮,和細碎的陽光相融。
我瞪著他,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只是冷言問:「你來幹什麼?」
「我來陪你。」
他回答得極為自然,站在我面前,揚唇一笑。咫尺間,我感受到了他陽光般清新的呼吸,他幾乎就想要伸手抱住我,然而雙手緊了一緊,終於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