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手輕腳地過來,站在面前停住,輕輕一咳。我視他為不存在,只顧仰望著天空。一時,兩人都保持沉靜。
雀鳥在半空盤旋,沒有發出鳴啾聲。那灑進院子裡的陽光也是軟綿綿的,讓人無端添了點沉悶。我仰頭累了,不經意側過臉去,看見封逸謙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眼光默默地盯著我的雙足。
我腳一縮,站起來,想進磨房去。他突然開口了:「天都涼了,你還是回去伺候我吧。」
「是嗎?封少爺怎麼心存憐憫之心了?」
這樣冷冷地回道,我只顧進了磨房。他在後面跟進來,語氣有點急促,「算是我憐憫你好了。這麼些日子,皇城裡的人沒一個找過你,你不夠可憐嗎?」
今日的我不是昔日的我,經此打擊,我已經將他當作陌生人,但此時仍恭恭敬敬地、客客氣氣地屈膝謝了一句,「我確實是可憐的女奴。這個地方,我很樂意呆著。」
我重新拖動碾磨,一屋子嚕嚕的聲音。
封逸謙站在一邊,也不知道他現在在想著什麼,而事實上我也沒去理會。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阿顰的故事是真的,這個我沒騙你。」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胸口被一團絲凌亂地交纏住,堵得難受。
他大概真的有高貴的血統,恩怨與靖帝有關。如若以前我會有好奇心,如今那份心情已經消失了。他這樣匆匆過來告訴我有關他的風花雪月,對於窮途末路的我,已經毫無意義了。
我依然拖著我的碾磨,臉上連絲動容都無。
也許是失望,他垂下頭,聲音無悲無怒,「可你……有沒有一處是真的?」
我碾磨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緩緩滑動,輕聲說:「我叫韓宜笑。」
「不用再欺騙我了,我聽見那人叫你樓婉茹。」他冷哼了一聲。
我不再言。
後院又靜到了極點,只聽到關門的聲音。我知道封逸謙出去了,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他一定很惱我,我何嘗不是這樣?
我更惱的,還是司鴻宸,如果他不來營救我,我這一生真的完了。
我在盼望和失望交集中苦度日子,當寒風乍起送來陣陣淒涼,天地間變得蒼茫,連樹上的雀鳥也沒了蹤影,冬季很快來臨。
這一天,後院的門再度被打開。
這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是白髮老頭封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