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我希望這段日子,能夠好好過我們的二人世界,外界的人不要來打擾。這是我的家事,難道也要滿大街去吆喝嗎?虞琪小姐,你來我家,就算是第一個給予祝福的友人吧。」
司鴻宸微笑著,笑意分外溫柔。他的手指帶了溫度,彷彿浸在熱水裡慢慢沸騰,讓我都有些瑟縮。我動了動,他的手驟然收緊。
他眉頭的深溝在加深,臉上的笑容並未斂去半分。
我說話了:「虞琪小姐,知道我電話裡的意思了吧?我們現在是屬於彼此的,不希望外人出現,請你離開吧。」
虞琪臉色時紅時白,以致不復忍耐,一跺腳就往外面走。
我以勝利者的姿態,佯裝送她出去。虞琪在門口停住了,回身望向花園,轉眼又變成滿不在意的模樣,道:「他對你好只是心血來潮,我知道他的脾性。樓婉茹,你別得意,我不會放手的!」
「你不是說他想做古人嗎?如果有一天他不在這個世上了,你還抓住他不成?」我挖苦著,實則提醒她,司鴻宸來日不長了,放棄這個頑固的念頭吧。
「他去哪兒,我就跟去哪兒,前世今生我都纏住他!」
虞琪近乎凶狠地說著,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她再次瞪了我一眼,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
「這女人……瘋了!」
我心下一陣恍惚,終是鄙夷地朝著虞琪的背影啐了一口。
夜間下起春雨,淅瀝的雨水刮過門窗沙沙作響。
司鴻宸躺在我的床上大半月了,衣來順手飯來張口,他似乎很享受這一切。當然,我睡地板也這麼長時間,免不了腰酸背疼,所以好多次趕他回自己房間。
他懶著不想走,說話甚至振振有理,「我的是彈簧床,馬丁神父說硬度不夠,不利於傷口復原。你的床軟硬適中,有助於良好睡眠。要麼你睡我房間去,不過半夜我有事叫你,你要豎起耳朵睡。」
望著他狡黠的笑意,我往往無語以對。我們的話題總是以床墊開始,最終我妥協而告終。不過彼此的話語多了起來,氣氛也逐漸融洽了。
而這晚,司鴻宸開頭的一句竟是表揚,「今日表現不錯,虞琪終是信了。」
我的話裡隱隱帶了一絲嘲諷,「她真心待你,你卻趕她走,不心疼?」
「不,我知道她的目的是一探虛實。我懷疑她跟那些人有勾結。」
我一驚,抬首望去,司鴻宸笑意早已斂去,寒氣從眼中疾速閃過。怎麼回事?事態怎麼搞得複雜了?
我不禁問道:「她不是跟你有約在先嗎?」
「我們曾經約定,結婚之夜我去百樂大酒店赴會,她將地宮之謎告訴我。這是我和她最後一次,從今往後她不得干涉我的家事,大家各不相干。結果證明,她帶來的消息是假的,倒糾纏上你了。為這事,我特別後悔。」
聞言,我的瞳仁瞬間緊縮,一個炸雷似在頭頂炸開,我後退了一步。
樓婉茹,你真的不該死!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你傾慕已久的,就算他有一萬個錯誤,你也應該等待他一萬零一個,那就是認錯!樓婉茹啊,曙光在向你招手,你卻已經魂歸九泉,犯下的錯誤何止是他啊!
他第一次提起了裕王地宮,提起了洞房之夜的出走,他以為我就是樓婉茹,可我不是。
樓婉茹已經死了。
而我淚如泉湧。
「怎麼啦?怎麼哭了?」他顯得不知所措起來,用右手在我肩上輕輕拍了拍,「那件事不要再提了,你要是感到委屈,我回我房裡睡好了。」
「這床是硬的,你的是軟床,聽見沒有?」我大聲朝他發脾氣,抹掉臉上的淚水。
他垂眼,唇際又有笑意,「你說話比這床還硬,真不知道樓家是怎麼教養你的。樓婉茹,你什麼時候像你名字一樣,溫婉柔軟,哪怕裝一下也好啊?」
我微微蹙眉,一時沉默不語。
黑夜裡,依稀有人在不斷地提醒我,「你現在是樓婉茹,不是韓宜笑,想得到地宮的秘密,你必須贏得司鴻宸的信任……」
他現在開始信任我了嗎?是因為他把我當成樓婉茹,還是我就是樓婉茹?
我糾結著,頭痛欲裂。
司鴻宸躺下了,瞧著我失神的樣子,眼神認真起來。
「樓婉茹,你過來。」他拍拍旁邊的錦被,向我示意,「今夜你睡在裡面,我們本是夫妻,可以試試……」
他說得艱澀無比,卻又吐字清晰。我渾身不禁生了汗意,猶豫著,猶豫著。
最終,我躺了上去。
那一個夜晚,和風漫卷細雨。房間裡司鴻宸睡得沉,呼吸聲輕微而有力地起伏著。我閉目躺著,只要一伸手,一動腿,就會觸及到他的身體。
時間像亙古那樣的漫長,我聽著掛鐘從一下到五下,天終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