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的朋友並不清楚,曲正陽是我的兒子,他這個人總喜歡默默做事,所以,以後還請各位多多提攜幫助才是。」曲向東之所以在這個時候突然將曲正陽推出台前,無非是看中了今後和開源銀行的親家關係。這之前,因為自己的婚姻問題,曾被外界傳為拋妻棄子的負心漢,流言蜚語直到曲承祥的媽媽正式成為曲太太后很多年才漸漸平息。所以,曲正陽重新回到曲家後,他總是很隱蔽和他的父子關係,在任何公眾場合,也只會將曲承祥介紹給眾人,只怕大家重提他的往事。
四年前袁董的女兒袁佳琪提出要和曲正陽訂婚時,曲向東才第一次將曲正陽引見給了一部分商界朋友,誰知不過幾天,曲正陽堅決毀了婚約,弄得兩家人顏面掃地,曲向東更因為這件事對曲正陽滿腹怨氣。經過幾年的平靜,還有這麼一個機會,他無論如何不想放過。自己的身體日漸衰老,日後久盛還是要靠他們兄弟兩個人來繼承。如果曲正陽能抓住這個機會和袁家聯姻,將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相信,曲正陽已經不像四年前那麼冒冒失失,以他自己目前的狀況,能有這樣一個求之不得的婚姻,沒有理由拒絕。就算是有一個小女人在中間牽絆,曲向東也沒有看在眼裡。男人嘛,這麼久沒有個女人在身邊,也說不過去。但婚姻是婚姻,玩笑是玩笑,這麼大的人了,不會連這點都分不清。
台下正中坐的就是袁強,正含笑準備起立亮相。曲向東對他笑著連連點頭,清清嗓子,就要開口,曲正陽突然走上前站在了他身側。
曲向東側目看看,只見曲正陽對著宴會廳眾人微微鞠了一躬,直起身時,滿面溫和的笑容似乎將寒冬冰雪都能融化:「謝謝各位前輩和朋友在這裡為我們祝福,我想,還是我親自領上我的未婚妻,介紹給大家吧。」
袁佳琪看著他的目光落在這邊,一張俏臉也泛上耀眼的光彩,挺直了身子,就等著美妙的時刻來臨。
曲正陽穩健地走下台,牽引著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他的腳步慢慢移動。一步,兩步……
他走得極慢,一室的安靜,就連踩在柔軟的紅毯上嘶嘶的聲響都聽得到,直到他頎長的身影來到台下一側,緩緩地伸出了手。
溫小雅早被他深如墨海的眸子沉溺得呼吸困難,所有的思想如同抽絲剝繭,漸漸只剩空白。突然感到小手一暖,竟是被他的掌心緊緊包裹住。
他看著她笑了,笑的極好看,笑意帶著春的氣息團團將她暈染。
袁佳琪燦爛的笑容急凍在頰上,眼看這個男人越過她毫不遲疑地牽起了身邊人的手,而那專注的眼神,原來一直沒有在自己臉上停留哪怕一秒鐘。
溫小雅就那樣被他牽著,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沒有任何思想,就連腳下也不知是怎麼樣一路跟他走到了檯子上。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眼底致命的溫柔,看著他就那樣靠近她,濃黑的睫毛沉靜地落下,暖暖的呼吸吹拂到她的鼻尖,他的唇就那麼蠱惑地將她緊緊吻住。
時間在那一刻驟然停止,只留他暖軟的唇與她櫻香的口肆意貼合,繼而毫無顧忌地吮~吻,旁若無人。
人群短暫的驚詫靜默後,便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直到這時,溫小雅才拉回了一點點清醒,微睜開迷離的眸子,看著他好像得逞般的笑容,她的心狂跳得就要溢出胸口。身側一束束聚焦而來的目光直讓她渾身滾燙,呼吸更無法平穩,只能勉強撐著他的胸口,繼而被他輕輕攬入懷中。
袁強的臉色急劇鐵青,接著轉向漲紅。身邊的人都上前拍手祝賀,很多都是相熟識的商界朋友,他只能忍著,起身強擠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一起鼓掌。好在,曲向東還沒有正式宣佈出未婚妻是開源銀行的千金袁佳琪,否則,他根本沒有台階可以下。那麼,在這種場面裡,他除了忍著,還能做什麼?
可袁佳琪忍不住,委屈的一張俏臉花容失色,所有人都在向前聚攏,她則甩頭就要向後跑,一轉身卻正撞上邱毅的肩膀,直將他手裡的香檳整個碰翻,結結實實地撒了他滿身。
「袁小姐這麼激動?」
「激動你個鬼!」狠狠拋下一句,也不顧旁邊人的詫異,她拔腿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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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一側的休息室,曲向東拋下所有的喧鬧,坐在沙發上,曲承祥過來說開源銀行的袁董已經借口有事離開,曲向東更氣的雙手都在打顫。
休息室外,曲正陽拉過溫小雅到胸前,伸指點點她的鼻尖:「吻過那麼多次,還不知道怎麼呼吸嗎?」
溫小雅的臉緋紅一片,嗔怪地握拳狠狠打他胸膛:「你這人,唯恐天下不亂吧。你要嚇死我!」
「怎麼捨得,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溫小雅仍舊難以置信:「你……你是真的嗎?」
「怎麼,那麼多人看著,你想反悔?」
溫小雅撇撇嘴:「不是反悔,是我……根本還沒答應!」自己根本是被牽著鼻子走,糊里糊塗就成了未婚妻,才不要呢!
「你不願意?」
「不願意!」
曲正陽探頭向外張望一圈:「那快讓我看看袁佳琪走了沒。」
「喂!」溫小雅急了,伸手扳過他的臉,「討厭!不許你找她!也不許你找別人!」
他笑著收緊她的腰,低頭在她的唇上點一個吻:「丫頭,我就是你的了,你也就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溫小雅滿心都被溫暖甜蜜充斥著,如果,自己真的是灰姑娘,那麼讓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吧,永遠不要過十二點,永遠可以穿著水晶鞋和王子共舞,永遠永遠……
曲正陽看到曲承祥從休息室出來,冷冷瞥了一眼自己,就轉身出去招呼客人。他捋捋溫小雅的髮絲:「讓邱毅送你和悠悠先回家,我一會兒就回去。」
溫小雅點點頭,明白他一定還需要應付接踵而來的斥責和質問,她不禁有點擔心:「大陽,董事長他很生氣。」
「那是自然。」
「他畢竟是你的爸爸……」
「那又如何呢?」
「你還惹惱了開源銀行的董事長吧。」
「不是我惹的,是曲向東惹的。」
「還有袁佳琪。」
「她向來就是那樣。」
「真的沒事嗎?」
「沒事,你安心在家裡哄悠悠睡覺,然後等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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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休息室裡,只剩下了曲正陽和曲向東的對峙。
曲向東好不容易止住紊亂的呼吸,瞪著眼睛看著曲正陽:「開始前你怎麼說的?同意宣佈訂婚消息是不是你自己說的?「
曲正陽輕鬆地點點頭:「是同意,可和誰,是我自己的事。」
「你!你真想跟那個小丫頭結婚?我不同意!」
「這事情,本也和你關係不大,是你非要當這麼多人說。」
曲向東倏地站起身:「什麼叫關係不大?難道你不是我兒子!」
「對了,這是要和你說的第二件事。」曲正陽走上前兩步,直視著他的氣的發紅的眼睛:「從明天開始,我對曲家的義務也就盡完了。在久盛工作十二年,算是回報你十二年的養育之恩,我不欠你什麼,也足以給我媽交代。」
「你什麼意思?你要跟我脫離關係?」
曲正陽低頭輕笑一下,再抬起頭時,目光不再堅硬:「早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脫離關係了。如果不是我媽臨終時的一再要求,我不會回來。」
曲向東的手顫動著,神色變得有些突兀的頹喪:「你一直都在怪我。」
「原先是。可我媽最後仍希望我能回來,就說明她從心底並沒有怪你,那麼,我也就怪不得你。想想你早先那十二年,表面上也算在盡了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責任,那麼,我不想欠你,直到今天,算是兩清。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而你,也沒有權利攔我,更沒權利要求我任何事情。」
曲向東晃了一下身子,跌坐在沙發上,思緒萬千。原來,曲正陽十七歲開始加入久盛時,就打定了這樣的主意,原來近十二年的工作付出,全都是一種計算時間內的回報。一時間,他說不出話來。自己有負他們母子在先,想著有一份事業可以讓曲正陽和曲承祥一同繼承,也算是一種補償,誰知,他根本不給他補償的機會,根本連一點虧欠都不留給他。
再開口時,曲向東聲音也滄桑了:「正陽,久盛有你該得的一份,就算你要離開曲家,也不能就這麼脫離了久盛。」
「不,久盛你留給曲承祥吧。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會要。」
「正陽……」
「我要說的說完了。就這樣。」他一步步向門口退去,目光看著曲向東鬢角的幾縷花白,他別開眼,沉沉地開口:「爸,保重。」
這是他十二歲以後,第一次再開口叫他「爸」,卻是在決然離開的時候——竟變得如此蒼涼,如此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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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歲月,回頭望望,又僅是彈指一揮間。人的一生,有多少個十二年?之後的時間,該完完全全是自己的了,為自己去生活,為自己愛的人去生活。
突然一種釋放的感覺,又讓他覺得空蕩蕩的,雖然想像了無數次離開的這一天,真正到來時,竟發現準備再多,也還是欠一點什麼。欠點什麼?
曲正陽打開房門,無聲無息地踱步進來,客廳的燈已經滅了,房間裡空空的,靜極了。
他沿著走廊,一直到兒童房,推開房門,微弱的光,透過蘑菇燈罩,籠罩著室內暖暖的甜甜的。他靠近小床,俯身再拉拉小被角,看著悠悠沉靜的睡臉,心裡的空洞也像被稍適填滿。不自覺地勾起唇角,伸手摸摸他的小臉蛋,才又轉身掩上房門退了出去。
他知道了,那心裡還欠缺的一塊,需要有一個女人柔~軟的懷抱來填充,他想要、很想要立刻將那個小女人揉~進自己身體裡。可那丫頭,沒在床上……
臥室裡亮著溫暖的燈光,卻沒有人在——她不會又溜回客房睡了吧。
曲正陽有點躊躇,不知道該不該去客房將她刨出來。腳步徘徊之間,就聽衛生間傳來聲響,讓他的不由自主地靠過去。就在他剛剛走近門口時,門開了。一股潮濕水氣和著檸檬暖香撲面而來,氤氳在水霧裡的,正是溫小雅。
「大陽,你回來啦!」溫小雅看到他,高興地咧開了嘴巴。
曲正陽沒有答話,眼眸微微瞇起來,只看著她——這丫頭潮濕的髮絲凌亂地披散在肩頭,晶瑩的水珠順著幾縷髮絲調皮地滴答著……她的身上,竟只穿著他的一件寬大的白襯衣,領口松~散的幾顆紐扣間,赫然裸~露~著纖長的頸子和柔和的鎖~骨……襯衣長長的下擺遮不住雪白的腿,就連兩隻小腳丫也赤~著,沾著淋淋水滴……
「大陽……」她的叫聲還沒落音,竟被他一步上前抵在了牆邊,溫小雅驚慌地抬頭看到他眼中不安定的湧動,似乎才意識到了什麼,本就被熱氣熏地粉紅的臉蛋,剎那緋然一片。
「丫頭……你在幹什麼?」他低頭看著胸口處她紅透的小臉,他的嗓子開始乾澀,聲音壓抑地無比沙啞。
「我……我想用你的沐浴露,才會在這裡洗的……後來,忘了拿換洗的睡衣了……然後、然後看到掛在一邊的……你的襯衣……就、就拿來先穿一下……我、我這就要去換衣服……」
她支支吾吾說著,就想要溜開,卻發現已經動彈不得,他的身體完全將她抵住,他的心跳,他的火熱,她感覺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