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抬起頭來看著他,目光對上那雙在夢中繾綣思念過千百遍的黑眸,彷彿隔了一個世紀那般久遠的對視……
然後,她震驚了。
為那張突然間變得毫無表情的清冷俊顏,為他渾身散發出的冷冽死寂,更為那雙明明映著世間顏色,卻仿若空無一物的漂亮眸子。
她知道,他沒有認出她;而她……
腦中閃過那張蒼白柔弱的嬌顏,耳中聲聲迴盪著小女孩那甜甜的「父皇」……
而她,認出了他,卻再也無法面對他。
凌逸玄站在原地,黑眸不帶一絲溫度地落到楚羽的身上,又彷彿被抽離出去了一般,眸中什麼也沒有。
將再度噴薄欲出的眼淚吞回肚中,楚羽直直地看著那雙沒有一絲暖意的黑眸,心,在瞬間沉入了谷底,那種冰涼,透徹心扉。
然後,她看到凌逸玄那好看的嘴角微微扯起,劃上了一絲笑容,可是那絲笑,卻滿是諷刺和厭惡,這樣的笑容,她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看到過,而此時,被笑的對象,居然會是她。
「下去吧。」
他緩緩向她走近,熟悉的氣息,讓楚羽緊握的手忍不住顫抖,可是……他的眼,只在她臉上微微掃過,而後彎身抱起楚羽身邊的凌楚夕,毫不留戀地向內屋走去。
腳步聲在身後緩緩遠去,而楚羽卻依舊呆愣在原地,心底的苦澀翻江倒海般地湧了上來,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她的存在,一絲都沒有。
「你先回去吧。」
落音鄙夷地看了眼楚羽,原以為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卻也跟大部分女子一樣垂涎皇夫的絕美容顏。
以前也有很多女子咋一看到皇夫之後,就被他給深深地迷住了,可是礙著他是皇夫的身份,誰也不敢造次,直到兩年前,有這麼一個侍女在見到皇夫的美色之後,居然色膽包天地試圖勾引他,說是陛下身體虛弱,就讓她來伺候他,結果……
這個女子在第二天,就失蹤了,有人說她被遣出了魔域島,還有人說她死了,總之,從此之後,沒有人再敢對皇夫有所妄想。
楚羽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御醫所的路上,她現在的腦中一片混亂,凌逸玄對那個小女孩的寵愛,她看到了,凌逸玄對她的冷漠,她也看到了。
人世間最悲哀的事情,不是生與死的分離,而是她歷經千辛,超越生死回到他的身邊,卻發現他已有了別的女人和孩子:也不是兩個人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是她明明站在他的面前,他卻不認識她。
她還要去爭取嗎?她要去破壞這個看似和美的家庭嗎?
可是……楚楚,那個小女孩的名字叫楚楚,她可不可以認為,這個名字是跟她有關的呢?
楚羽木然地向前走著,卻沒發現前面轉角處出現的人影,直到……
頭猛地撞上一個堅硬的物體,頓時清醒過來的楚羽吃痛的抬頭,一張妖孽的臉瞬間印入她的視線。
一身火紅色的狐裘大衣,張揚而又耀眼,而艷麗的紅色更是將他賽雪的肌膚映襯的更加瑩白,一雙勾人心魂的桃花眼微微挑起,正一臉趣味地打量著她,眼波流轉,蕩人心魄。
曾經,他也用這麼一雙妖媚的雙眸風情萬種的看著自己,曾經……
「這名字不好聽,你是我買來的奴,以後就叫奴兒吧,如何?」
「哈哈,有意思,我美麗的小奴兒,今天晚上就你侍寢了,高興麼?」
初遇時的輕佻,相處時的坦誠,相知時的真誠,一幕幕的回憶恍如昨日般在楚羽的腦中再現,眼眶,再次濕潤。
「姑娘,你有何傷心事嗎?」
邪魅的聲音在楚羽的耳邊響起,回過神的她這才發現自己還在魔狼的懷中,而他的雙手正牢牢地鎖著自己。
「對,對不起……」
急急地掙出他的懷抱,楚羽狼狽的一個後退,而後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現在的她,實在是太過於脆弱,她怕,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抱住魔狼大哭一頓。
魔狼見楚羽一會兒失魂落魄,一會兒驚喜,一會兒又低落的神情,感到很是好奇,看她的裝束也不像是宮中的宮女,雖然長的不是絕美,但是她剛剛看著他的那一瞬間,讓他有一種很奇妙的錯覺,那種感覺,很熟悉很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你……」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
魔狼剛要開口,落音慌慌張張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嘴角微揚,湊近楚羽耳邊低聲道:
「美麗的姑娘,現在我有事先走了,咱們有緣再會了哦。」
眨了眨那雙細長的桃花眼拋下一個媚眼,魔狼笑著轉身離去。
楚羽回頭,看著這潔白世界中的一抹紅色漸漸遠去,嘴角滑上一死欣慰的笑,幸好這個魔狼的性子,還是和四年前一樣,只不過……
不經意間,視線觸及正在不遠處等著魔狼的落音,一股怨恨的視線直射而來,心中一陣瞭然,卻帶著些許的疑惑,難道魔狼和紅狐,還沒有個結果嗎?要真是這樣,這紅狐是不是也太不給力了。
「落音,怎麼了?」
魔狼的嘴角帶著邪魅的笑,媚光流轉地看著落音,小姑娘的臉一陣微紅,可隨之連忙回道:
「丞相大人,不好了,冷侍衛和皇夫在陛下寢宮內吵了起來。」
「該死的,這兩人怎麼又鬧上了?」
魔狼的神色終於恢復了正經,低咒一聲連忙向著前面掠去,落音疾步跟上,去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地,一回頭,看到楚羽依舊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心中一陣厭惡,這個小雨,原來是這麼的一個女人,那邊剛勾引完了皇夫,又到這裡來打魔狼丞相的主意了,真是個不要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