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級稍長的太醫額頭不住冒著冷汗跪地稟報。
「你說什麼?」
離洛寒氣得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什麼叫沒有脈象?該死的,沒有你也得救,孩子和大人,一個都不能出事,否則,摘了你們的腦袋!」
「可是皇上,胎兒已死,如若一直留在娘娘體內,到時連大人都會不保的啊。」
這個太醫嚇得瑟瑟發抖,冒著冷汗,卻硬著頭皮繼續說。
「你確定?」
離洛寒冷著臉,直視著太醫。
「臣等已經確診。」
另外的兩個太醫一起跪下回道,腹中孩子已經沒了,要是皇后再因此而不行,皇上一定會大怒斬了他們。
離洛寒身子一僵,深沉的眸中乍然掀起狂潮,眼神複雜地看著裴雪菲慘白暗淡的俏臉,淡淡的猶豫堆積纏繞,薄薄的唇抿得死緊,緊了緊雙拳,大步走過去站在床邊沉默片刻,抬手輕輕將她黏在臉頰邊的髮絲撥開,沉聲吩咐道:
「把孩子拿出來。」
「是!」
幾個太醫一聽連忙起身,著手準備打胎的藥去了。
「裴雪菲,希望你不要怪朕。」
不知道為什麼,他害怕看到裴雪菲那充滿徹骨恨意的眼神,要是醒來的她知道孩子已經沒了,而且是他親口下令拿掉的,一定會恨死他的,但是……
「皇上,藥已經好了。」
少頃,太醫帶著端著藥的宮女走了進來,隨後跟進來的還有靈兒,驚慌失措的她腳步踉蹌地跑到了裴雪菲的床邊,痛哭出聲:
「娘娘,怎麼會這樣,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沒有照顧好您。」
離洛寒站起身,看著宮女手中黑乎乎的湯藥,再回頭看看躺在床上的裴雪菲,久久沒有出聲。
「皇上,請盡快決定,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啊。」
太醫見到離洛寒又在猶豫了,滿頭大汗的他不怕死地出聲催促道。
離洛寒一狠心,抿了抿嘴,沉聲道:
「喂娘娘喝下去。」
「不要,皇上,這個孩子是娘娘的命根子,沒了她,娘娘會痛不欲生的,皇上……」
靈兒哭著跪爬到離洛寒的身邊,雙手扯著他的衣角,哀求著。
離洛寒閉了閉眼,他又何嘗捨得,只是孩子已經死了,他不能讓他再害了裴雪菲。離洛寒也不做解釋,一腳踢開靈兒,向著門外走去,一邊說道:
「喂!」
「皇上,您為什麼這麼狠心,這個孩子也是您的骨肉啊,娘娘會恨你的,娘娘……」
靈兒的聲音戛然而止,是清雪打暈了她,因為她再這麼說下去,惹惱了皇上,可能會小命不保。
清雪扶著靈兒,抽泣地看著兩個宮女端著藥向皇后走去。
意識不清的裴雪菲耳中迷迷糊糊地聽到了靈兒哭著哀求離洛寒的聲音,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扶了起來,下巴被人扣住,苦澀的藥水流入了嘴中,她下意識的抗拒,想閉起嘴巴,奈何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只能在靈兒的哭聲中,任由那藥水灌了進去。
腹中傳來的劇烈痛疼讓裴雪菲終於明白了靈兒之前的話,離洛寒,是離洛寒要打掉她的孩子?!!
裴雪菲艱難的嚥下口腔中過多而無法承載的苦澀藥汁,黑眸死死的盯著離洛寒消失的門口,沙啞的嗓音裡透著絕望與淒愴,
「離洛寒,我會永遠記得今天,我詛咒你,一輩子得不到真愛,一無所有,孤獨終老……」
意識已經清醒的裴雪菲躺在床榻上,小手緊緊揪著被褥,全身劇烈地顫抖著,肌膚上起了一陣疙瘩,額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蒼白的唇瓣被咬得麻木,已經接收不到痛感,下身像是被突然撕裂,傳來一陣刻骨銘心的劇痛,她的腦海一陣嗡鳴,只覺眼前天昏地暗,差點昏死過去。
站在床尾接產的張嬤嬤看不下去,柔聲安慰道:
「娘娘,你可不要跟自個的身子過不去,放鬆身體,時間一到,孩子自然就落下來了」
裴雪菲哭著搖頭,臉上的淚痕斑駁,小腹立刻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灼痛,感覺有股炙熱腥重的液體順著下身流出,她忍不住的嘶厲的哀喚:
「寶寶,不要離開媽媽」
緊閉的房門,隔絕了裡面驚悚駭人的情景。
一陣痛徹心扉的慘叫聲,從房內傳出,讓站在門外的離洛寒,身體陡然僵便,脊背頓時竄起一股寒氣,他怔怔地望著緊閉的門扉,內心十分糾結,這個女人雖然處處跟他作對,時時惹惱著他,但是這個孩子是他們的,他的心,也會痛。
昨日他離去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誰給她下的毒?
來不及思考這些, 淒厲的尖叫,再次劃破上空,幾度支離破碎,「啊」
離洛寒的身體忍不住搖晃,手伏在廊柱上,手心沁出一絲冷汗,下一刻,他用力撞開門,一陣巨響,驚駭了房中所有人,原本縈繞著淡淡熏香的房內,現已是血氣沖天!鼻中只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頃刻間,讓他的腦子一陣昏眩。
守在外間的清雪見狀,驚慌失措的迎上來,推拒道:
「皇上,您不能進來,要是沾染了血氣,會不吉利的!」
離洛寒眸子一怔,臉色發青的推開她,怒斥道:「滾開!」說完,大步的向裡面走去。
清雪被他推搡在地,昂著頭驚叫道:「皇上,您不能過去啊!」
離洛寒走到裡間,一臉震驚的望著躺在床榻上的裴雪菲,只見她淚水在臉上到處竄流,頭髮凌亂,渾身是汗,緊咬著牙關,面容因痛苦變得扭曲,全身都在極劇的顫抖著,痛不欲生的模樣,彷彿,正在經歷世上最殘暴的酷刑。
他驚恐的看著滿床奔流蔓延的鮮血,如同墜入冰窖,全身瞬間冰涼,身體僵直得像尊雕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以至讓他上前一步,都覺得無比沉重,心口,有種被人刨開的撕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