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戰爭就是戰爭,這完全是男人的事情,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拼的就是智力,比的是財力,看的是能力,打的是士氣。可,紀小蠻不那樣想。她認為最重要的是要統治人的思想,給人洗腦。
為此,她折騰了許多匪夷所思的花樣出來。偏,這些他哧之以鼻的東西,齊元濤卻饒有興致,把全副心神都撲在她的那些歪門邪道上。
首先,他們二人嘀咕了一天,整了個「討白氏檄文」歷數白傲梅的十條大罪,細說她的種種劣跡,四處散發。
最可恨的是白傲梅本就劣跡斑斑,這兩年天災人禍不斷,財政左支右拙在朝野早已有很多人不滿,不過剛好趕在「檄文」發表之後,全安南引發了一場反朝廷的風暴。他們就沾沾自喜,把這一切都歸功於檄文的功勞。
嗟,要是一篇文章就能搗毀一個朝廷,那大家都來耍嘴皮,一起舞文弄墨,最後誰的文彩好,誰就當權好了!還要軍隊做什麼?
其次,軍師還是軍師,但多了個政委的頭銜。然後,她又變著花樣,按每五百人配一名指導員的比例往各都指揮手裡塞了個秀才進去。
政委是什麼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指導員能幹什麼?那些酸儒,平日裡閉門造車,寒窗苦讀,到了行軍的時候,不但不能背負自己的行禮,有的連隊都趕不上!
你說,前面已經開打了,那個指導員還在後面幾十里地瞎鑽,這仗還怎麼打?不是純粹添亂嗎?
還有,部隊就是殺敵的,她偏要整個軍民一家親,到一處地方安營紮寨之後,就派人去幫百姓搶收莊嫁,做些農活……還混在那群鄉人之中談天說地!
還有,還有!抓到俘虜不肯殺,采自願原則,願意留下當義軍的留下,不願意留下的發放路費走人!現在經費那麼緊張,她不思開源節流,居然還把銀子雙手奉送給敵人?
你看看,這不完全胡鬧嘛?好嘛,那人剛剛殺了你的親人,殺了你的兄弟,跟你在戰場上拼得死去活來,轉眼間見勢不好,他扔下武器投降了,你不但不殺他報仇,反而給錢讓他回鄉!讓他下回再來殺你!這是哪個國家的混帳道理?
她還振振有詞,說這是國際公約,既然存在,肯定有其道理!經過時間的檢驗,短期雖看不出來,日後肯定大有用途!好嘛,你跟她完全說不明白!
可,紀小蠻做得很開心,至少表面看來,忙碌的她,不再沉浸於林儉逝去的哀傷裡,開始有說有笑,開始與人群接觸,又開始變回以前那個活力四射,機靈活潑的紀小蠻了。
所以,儘管他很不屑,儘管他非常鄙視,卻並未阻止,只是冷眼旁觀。
因為他知道她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論都不是她自己的。她東一點西一點,從她看的那些個小說評書還有什麼電視電影裡得來的……換言之,她把她那個時代裡她認為有用的玩意,或者可能有用的玩意通通拿來檢驗!
她甚至興奮得俏臉通紅說:哇,活了十八年,這才終於有了穿越女的感覺。穿越,原來可以這麼爽啊!以前的我,真的白活了!她終於覺醒,要取之於穿越,用之於穿越,把穿越事業進行到底!
聽聽,人家的生死大戰,國之存亡,在紀小蠻眼裡,也不過是一款叫人血脈卉張的遊戲而已!一場由她主導,由她設計,以她的意志為意志的寵大的活生生的立體三維真人動畫遊戲!
明知她在玩,只因不希望她把自己封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沉浸在過往和憂鬱裡走不出來。
所以,他以一種縱容的心態,任由她去胡鬧。他想,遊戲總有結束的一天,而她總有玩膩抽身的那一天。
可是,他受不了的是齊元濤那小子敢無視他的警告,日日與她出雙入對,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他們儼然是一對夫妻!
可他有什麼辦法?若是姓齊的小子練過一天的功夫,下場鐵定是被他揍個半死。偏偏,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這就教沈懷恩空有一身曠古絕今的本事也無用武之地——你本事再好怎樣?人家根本不是道上的,你一根手指頭都不能動他!
就這,小蠻還見天維護著他,說他不該給軍師臉色看,應該維護他做為政委的顏面!
好,他是軍師政委要顏面,那他這個雛鳳幫幫主要不要顏面?自己的准娘子若是被人拐跑,他的面子往哪裡擺?
所以說古語云,百無一用是書生。可他卻覺得,厚顏無恥是書生!
怎麼能仗著自己不能打,這麼橫行霸道?你說,你們誰見過?長得比女人還白,力氣比女人還小,那還是個男人嗎?啊?(他自己不算,因為他絕不承認自己長得比小蠻美!那對他,不是優點,是缺點,是讓他深惡痛絕的大缺點!)
瞧吧,紀小蠻仰起臉,手裡拿著一張紙嘴裡低低地哼唱著一首旋律單調的曲子,唱了兩句,忽地停下來羞澀地笑了:「不好意思,這歌太老舊,我記不住詞,不過,大概的旋律就是這些,內容嘛還請齊先生多多費心改改了!」
「應該的,」齊元濤連連點頭,微帶驚訝地試探:「只是,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望小蠻姑娘教我。」
「齊先生客氣了~」紀小蠻抿唇嫣然一笑:「我知道先生想問什麼,能否請你不要問?」
裡面齊元濤答了一句什麼,沈懷恩已沒有心思去聽,因為廊下路過的人已把他的視線完全牽過去了。
「嘖,誰說小蠻和咱們的軍師政委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瞧,他們站在一起,男的斯文,女的嬌俏,真正的珠聯璧和!」有人路過,羨慕地竊竊私語。
沈懷恩一記眼刀殺過去:他認得他們兩個,是前鋒營新配的指導員肖凌和左營的指導員馬仁!給他記住了,千萬別出什麼差子,否則被他揪住小辮,不死也要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