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倒是紀小蠻聽出不對,虎地一下掀開芋葉坐了起來。
「天~」
「絲~」
有人抽氣,有人驚呆,人群一時靜默。
這時,蹲地上那個人站了起來,一手指著林儉,另一手撥刀,張大的嘴巴裡少了兩顆上門牙,潺潺往外滲著血,嗚嗚哇哇地大叫:「~你他~媽的,敢暗算~你,爺爺?」
「少爺我不用暗算,打的就是你!」林儉朗聲作答,二指間拈著一枚銅錢。
這一回,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哧」地一聲輕響,一枚銅錢從林儉的手指間飛出,乾脆利落地敲下他兩顆下門牙。
「呀~」
「原來是個練家子!」
鏢行眾夥計驚叫,忽拉一下抄傢伙都圍了上來,把林儉堵在了中間。
林儉哪會把這樣一群烏合之眾放在眼裡?他只是不願意讓他們污了紀小蠻的眼睛,更恨他們用那張嘴去損她,所以並不想與他們多做糾纏。
「啞鈴~」紀小蠻驚叫一聲,已被他一把抄了起來,扛在肩上,雙足輕點,像只大鳥,踩著他們的頭頂,如踩著現成的木樁,連地都不沾,倏地消失在了路旁的樹林裡。
留下一群鏢師面面相覷,若不是還有一人張著嘴鮮血流了滿臉,真以為大白天地見到了鬼。
「哈哈~」紀小蠻一路大笑著被林儉扛著進了密林:「啞鈴,你看到沒有?他們的表情象見了鬼一樣,實在是太好笑了~」
「你還敢笑?」林儉是真的生氣,氣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氣她的無法無天,氣她的風情招來其他男人對她的注目,最氣的卻是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心胸變狹窄了!
他以前對她再怎麼喜歡,也從來不會像今天這麼自私和霸道。當那些調戲的話語從另一個陌生的男人嘴裡吐出時;當墜兒坐起,露出那張如花般嬌艷的面容,那些男人望著她流露出露骨的驚艷時……
一種前所未有暴戾之情從心底升了起來。他,是真的想殺光在場所有的男人!一個都不留!這種情緒嚇住了他,所以他帶著她一刻不停地逃了。他怕,一場瘋狂的屠殺會令雙手染滿血腥的自己把墜兒嚇昏。
「本來就好笑嘛~」紀小蠻哪裡知道他心裡有如此複雜的情緒,依舊捶著他的肩膀,笑得沒心沒肺:「不過,你幹嘛把他的門牙全打掉,這樣人家只能喝湯了,多可憐~哈哈!啞鈴,我給你猜個迷語好不好?謎面就是老太太喝湯,猜個成語~」
林儉俊顏緊崩,一聲不吭。
只是敲落一口牙,她就覺得他過份了。如果她知道,他想做的其實遠不止於此,會怎麼想?會害怕,會離開,會疏遠嗎?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來!」紀小蠻倒掛在他的肩上,看不到他的表情,笑逐顏開地宣佈答案:「告訴你吧,是無恥(齒)下流!好笑吧?應景吧?哈哈哈~」
獨自狂笑了半天,終於發現林儉沒有一絲反應,紀小蠻詫異地揪住他胸口的衣服,試圖支撐起自己身體的重量,去察看他的表情,未果,於是敲他的背:「喂,放我下來!」
奇怪,她都笑成這樣,他居然一點笑聲都不回應,難道他的笑點特別高?
林儉默不吭聲,動作依舊輕柔地把她放了下來。
紀小蠻腳剛落地,馬上去看他的表情,見他抿著唇,一臉嚴肅,小心翼翼地伸指去戳他的胸:「喂,你不是吧?這麼點小事就生氣?」
是,她的確是故意捉弄他。可是,比這更過份得多的事情,她做得多了去了,每次他都笑笑也就算了,也沒見他像今天這麼生氣過啊?
林儉神色肅穆,語氣艱難:「墜兒~」對不起,是他錯了。
「好吧,」紀小蠻立刻打斷他,舉起雙手投降:「我錯了!我不該在這種逃亡的時候還只顧著玩。可我真的高興嘛~」
不管錯沒錯,先伏軟總不會有壞處。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都認錯了,他也不好意思發脾氣吧?
林儉瞪著她,忽地啼笑皆非。
他怎麼忘了,她是墜兒!那個天塌下來當被蓋,永遠樂觀不知疲倦的墜兒。她又怎會因為害怕而疏遠他,離開他?
她偷眼斜覷他的表情,小心地牽住他的衣角,放軟了聲音撒嬌:「對不起嘛,最多,我以後都聽你的?不要崩著臉不理人嘛,笑一個?」
「你呀~」林儉戳一下她的額:「什麼時候才會不給我惹禍?」
嗯,他承認,用責備她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的心虛,轉移她的視線,這樣做的確有點卑鄙。不過,今天她的確有些魯莽。幸虧對手並不強,萬一遇到高手,怕是脫身都難。
「嘿嘿,」紀小蠻攀住他的臂,身子膩上去貼住他:「不是有你罩我嘛,怕什麼?」
其實啊,他永遠理智,永遠冷靜,她就喜歡看他彆扭,看他無措,看他偶爾手忙腳亂,無可奈何!
「墜兒~」他低歎,俯身吮住面前微微噘起的櫻唇。
他是個男人,心儀的女人膩到懷裡來了,沒有道理不心動吧?墜兒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心動不如行動,看準了就要出手。而這一刻,他什麼都不想,就想吻住面前的可人兒,吻到地老天荒,直到氣力衰竭。所以,他順應自己的心意,做了最想做的事。
良久,他微微喘息著,放開氣息不穩的她。
紀小蠻微垂著頭,俏顏微紅,因為腳軟,身子依偎著他,右手攀著他的肩穩住自己,左手絞著他的衣角,從下往上,斜睨著他,似嗔似怨:「呀~你真壞~」
她沒有想到,一直沉穩老成的林儉,也可以有這種讓人毀滅的激情。這個吻和昨天那個溫柔的呵護,小心地試探的吻不同,這是個野蠻且極負侵略性的吻,像是恨不得將她吞沒。
林儉垂眸望著她,低眉調笑:「剛才也不知是誰唱的?只盼日頭落西山溝,讓我親個夠的?」
「呸~」紀小蠻沒想到老實人也會說風涼話,這下臉皮再厚也臊得滿面通紅:「人家那是一種藝術的誇張,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