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謝懷恩掉頭便走。
清風被傷,林儉帶著他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而暗藏的敵人究竟有多少還不得而知,這一場仗,還不能說結束。
「你們幾個留下來,查查這些黑衣人的來歷,其他人呈扇形搜索前進~」岳叔華一揮手,一行人悄無聲息地以謝懷恩為中心,從各個方向散入密林。
「小蠻~」謝懷恩喚了一聲不見回答,心中一緊,身似利箭直撲到樹上。
「懷恩~」岳叔華低頭,從樹下撿起斷起兩截的布條,以指做剪沿著斷口處比劃了一下:「斷口齊整,應是被人硬生生以內力剪斷。」
謝懷恩緊抿著唇,一聲不吭:如果是林儉,那還好說,如果遇上敵人,十之八九已被帶走了。
「少主~」影一悄然掠到:「西南邊的陡坡下有火光。」
「走~」謝懷恩雙足輕頓,如星擲丸跳般自樹梢間疾掠而過。
「懷恩~」岳叔華搖了搖頭,望著他的背影笑歎道:「看來跟老爺子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小子跟墜兒相處得挺不錯的嘛~」
篝火嗶剝地燃燒著,忽明忽暗地映在紀小蠻略顯蒼白的俏顏上。林儉垂下頭,慢慢地向那紅潤的櫻唇靠攏。
清嘯聲傳來,驚得宿鳥撲騰著翅膀,撲凌凌地在半空亂飛。林儉霍然而驚,猛地坐直了身體。
瘋了,謝懷恩為了他們的安危在與敵人孤軍奮戰,他又怎可乘人之危,做此偷香竊玉的勾當?
「怎麼了?」紀小蠻睡得並不沉,被他猛烈的動作驚醒,抬起頭,茫茫然地問了一句。
林儉怔怔地望著她,冷汗涔涔而下,心臟狂跳:「沒,沒什麼,剛剛過去一隻兔子~ 」
「什麼時候了?」紀小蠻沒有注意他的異常,扶著臂,慢慢地坐直,垂下頭望著面色潮紅,呼吸濁重的清風,憂心沖沖地問。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睡吧~」林儉抱著清風,調整了一下姿勢,不著痕跡地坐得離她遠了些。
紀小蠻掩唇打了個呵欠,赦然地垂下眼簾:「呃,我不悃~」
「小蠻~」樹葉簌簌而響,謝懷恩忽地從天而降,飄然落到她的身前。
「懷恩~」紀小蠻一喜,才一抬頭,已被他緊緊地擁入懷中,失聲驚呼,痛得差點流下淚來:「啊,痛痛痛~」
「怎麼回事?」謝懷恩放開她,看著她痛苦地糾結成一團的俏顏,不悅地瞇起眼睛望向林儉。
「從坡上掉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脫臼,已替她復位了,休息一段時間應無大礙。」林儉定了定神,如實回答:「倒是清風,利箭幾乎穿透他的腿骨,需得立刻找個地方處理,否則恐延遲生變。」
「清風這傻小子受傷了?」岳叔華如鬼魅般現身:「讓我瞧瞧,傷得怎樣?」
林儉一見岳叔華,不禁長吁了一口氣,忙抱拳見禮:「岳老前輩~」
「岳伯伯~」紀小蠻歡呼一聲:「你怎麼來了?」
「丫頭,」岳叔華自林儉懷裡接過清風,一邊笑吟吟地睨了她一眼:「我嘴饞了,趕過來再吃幾頓你親手做的菜呢!」
「只好治好清風,隨便你吃多久都沒有……」紀小蠻正欲靠過去,眼角餘光忽地瞥到一個黑影,吃了一驚下意識地縮到謝懷恩懷裡:「誰?」
「啟稟少主~」影一自暗處現身:「到處搜過了,方圓五里之內已沒有可疑人員。」
「嗯~」謝懷恩凜容:「下去警戒~」
這個空檔,岳叔華已掏了顆藥丸塞到清風嘴裡,順手封了他幾處穴道,放他在地上躺平,示意林儉執了火把在一旁相助,抽出一柄鋒利的小刀,撥開隨身帶著的酒囊軟塞,倒了酒淋在刀身上。
紀小蠻心知他是要替清風把小腿上的箭取出來,摀住臉,張開手指,從指縫裡偷偷向外張望:「岳伯伯,他不會有事吧?」
謝懷恩崩著臉,隨手一撥將她撥轉過去:「沒你什麼事,一邊呆著去。」
紀小蠻正想抗議,手心一涼,一隻瓷瓶已塞了進來,不禁微微一呆:「什麼?」
「是血漿果,鎮痛止血最有神效~」岳叔華頭也不抬,剪斷露在外面的箭桿,手裡忙個不停,嘴也沒有閒著,笑瞇瞇地調侃:「少主,只是脫臼而已,又不是命懸一線,竟然把血漿果拿出來,要不要這樣誇張啊?」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謝懷恩神色冷然。
呃,很珍貴嗎?
紀小蠻捧著藥瓶發傻,一時倒捨不得亂吃:「我沒事,留給清風吧。」
「理他做什麼?」謝懷恩劈手把瓶子搶了過來,倒出一顆色澤血紅,形似鈕扣的藥丸,順手塞到她的嘴裡:「我讓你吃,你就吃~」
紀小蠻一驚,張開嘴想吐,哪知那藥入口即化,一股馥郁香甜之氣順著喉嚨一直流到胃裡,說不出的舒泰。
「不說就不說~」岳叔華垂著頭,手起刀落,刀尖切入肌肉,迅速地剜出箭頭。
「啊~」清風吃痛,大叫一聲掙扎著坐了起來。
岳叔華出手如電,迅速地點了傷口附近的穴道,一手輕彈將瓶塞彈開,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到傷口處,另一手將早已備好的布條纏了上去:「都弄好了,叫個屁啊?」
「岳,岳護法~」清風才一開口,眼眶立刻紅了。
「沒出息的傢伙~」岳叔華曲指在他額上彈了一記,笑罵道:「幾個小毛賊就讓你見血,真是丟光咱們影都的臉~」
「他,他們偷襲!」清風又羞又氣,一時倒忘了痛楚,鼓著頰辯解。
「對不起,」林儉咬著唇,神情複雜:「這事由我而起,我應該更加小心,不該引狼入室~」
不論他相不相信,常平和常安的背叛已成事實。他只能滿腹惆悵:難道少年時的誓言,果然早已被現實磨平,隨風而逝?只有他,還在咬著牙堅持?
謝懷恩冷笑一聲:「是否跟你有關,我肯定會去查,不論是誰,傷了我影都的人,一定會付出代價。」
林儉默默地垂下頭,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