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林儉已走得遠了,常安與常平跟謝懷恩跳出戰圈,他們不怕誤傷,箭羽如蝗,暗器如雨,紛紛向謝懷恩身上招呼過來……
林儉背著清風也不辯方向在林中狂奔,跑了約摸一刻鐘,見身後並無人追趕,這才停下來,連聲低喚:「清風?」
清風失血過多,原就是憑著一口氣支撐,此時心神鬆懈,早已暈死過去,哪裡還能回答?
林儉心中一驚,忙把他換到身前抱住,伸手去探他鼻息——雖然氣息微弱,總算還有呼吸。他心中一鬆,從懷裡掏了顆藥丸,捏住他的下巴撬開他的牙關硬塞了進去。
就著微弱的光線,查看了他的傷勢,左臂上的判官筆戳了個窟窿正潺潺往外冒著鮮血,忙伸指點了傷口附近幾個穴道,勉強止住血。再瞧一箭枝還插在他的腿上,卻不能硬拔,必需要找個地方處理。
但這裡還在林子裡,黑夜裡也不知來了多少敵人,是否全被謝懷恩拖住,萬一他正在替清風處理傷口時,敵人找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紀小蠻被謝懷恩以布條綁在樹上,眼見他們幾個一去無蹤,急得快發瘋,卻又無可奈何。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遠處有悉簌的聲響傳來,嚇得一動不動,這時突然聽到林儉的聲音,這一喜非同小可:「啞鈴~」
林儉一呆,抬頭卻只見一片漆黑。
「抬頭,我在樹上~」紀小蠻壓低了聲音提醒。
林儉循聲找了過去,抬頭瞧見她在樹上拚命衝他揮手,不禁笑了:「下來吧,我接著你~」
「他把我綁起來了,下不來~」紀小蠻噘唇抱怨。
「等一下~」林儉小心地把清風放下,躍到樹上把她帶下來。
黑暗中瞧不真切,見到有人躺在地上,紀小蠻心一涼:「誰?誰受傷了?」
林儉聽她語氣,知道她誤以為是謝懷恩,心中酸澀,淡淡地道:「放心,是清風。」
「哦~」紀小蠻臉上一紅,想問謝懷恩的下落,卻不敢。
他這話有語病,傷的是清風,她為什麼就應該放心了?
「走,這裡不安全,得找個地方替清風處理傷口。」
林儉背著清風,紀小蠻牽著他的衣角跟在身後亦步亦趨,兩個人在林中摸索著前進。
黑暗中視線不良,紀小蠻無意間一腳踩空,「啊~」地一聲低叫。
「墜兒~」林儉伸手去拽,身上背著一個人,到底行動不敏捷,撈了個空,她已直直地掉了下去。
紀小蠻一腳踏空,連滾帶翻地連滾了十幾丈遠才被一叢灌木擋住,剎住了下滑之勢。她試著以手撐地爬起來,哪知右肩虛不受力,整條手臂軟軟地垂下來,竟然沒有成功。
「墜兒~」強敵環伺,林中潛藏的危機尚未解除,林儉背著清風也不能擅自亂闖,黑暗中瞧不真切,不知她掉下去多深,又驚又氣。
「啞鈴……我沒事~」聽到林儉焦灼的呼喚,怕他一急之下亂闖,紀小蠻忙仰起頭安慰。
「你等著,我馬上來下來救你~」見紀小蠻聲音裡夾著痛楚,林儉放下一半的心的又提了起來,以劍仗地,慢慢地摸索著往下行。
紀小蠻席地而坐,把落葉攏成堆,在包裡摸了半天,終於找到一枚火折,迎風晃燃了,藍藍的火苗躥上來,很快映亮了周邊的地形。
林儉有了目標,幾個起落,到了她的身旁:「傷哪了?」
「不知道~」紀小蠻咧唇,故做輕鬆地露了個笑容,咬著牙指了指右肩:「這裡,不能動了,不知是不是骨折?」
林儉一驚,把清風放下,握著她的臂輕輕地按捏了幾下,就著火光仔細一瞧,鬆了口氣:「還好,只是脫臼,我替你接上,你忍著點,會有點痛~」
「不要緊,你弄吧~」紀小蠻心中害怕,嘴裡卻強做鎮定。
林儉望著她的身後,笑道:「謝公子,你來了?」
「懷恩?」紀小蠻信以為真,驚喜地回過頭觀望。
林儉果斷出手,喀嚓一聲輕響,錯位的關節已在瞬間回復原位。
冷不防劇痛襲來,紀小蠻慘叫一聲,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呀,你謀殺啊?」
(這個,不要懷疑,本人少時經歷過車禍,左臂肘關節曾骨折,骨折的那一刻,其實是沒有痛感的。當時死裡逃生,只知害怕,還是經旁人提醒,才發現左臂折了。醫生考慮我年紀小,用手法復位,可接骨的那一刻,真是劇痛啊,俺的五根手指都掐到俺老娘的手背上去了~現在?現在當然好了,呵呵~)
林儉衝她歉然一笑,彎腰從包裹裡揀了件長衣出來,撕開隨手替她做了個吊帶掛在脖子上,把肩膀固定了起來:「現在行了,這幾天可能仍然會痛,忍忍吧。」
「這麼快?」紀小蠻瞠目。
「脫臼而已,你以為有多難?」林儉微笑,見她慘白的俏顏上佈滿細碎的汗珠,抬起袖子替她拭去。
紀小蠻垂眸,觸到躺在地上的清風:「那他呢?也該替他處理一下吧?」
「他的情況較你複雜得多~」林儉蹙起眉頭,先前沒有光,看不真切,現在在火苗的映照下,發現這枝羽箭幾乎對穿他的小腿,箭頭嵌入骨頭:「處理起來很麻煩,我沒有把握。」
「那怎麼辦?」紀小蠻大急。
「如果謝公子在,可能要好很多。」林儉老老實實道。
他只會簡單的外傷處理,這麼重的傷,不動刀怕是不行了。但他身邊既無藥,又沒經驗,可不敢擅動。
謝懷恩卻不同,雖然他自己一再申明不擅醫術,但習武之人,跌打損傷總是免不了的,他多少應該有些基礎。況且,影都醫毒雙絕而聞名天下,他自小耳濡目染,怎麼也要比他強,身邊的靈藥也應該不少。
想到藥,他心思一動,忙彎腰在清風身上搜尋,果然找出幾個不同大小的瓷瓶,可惜倒出來瞧了半天,沒有分辯出來,不知用途,也不敢胡亂給他吃。
「你去找懷恩,我守在這裡~」紀小蠻自告奮勇。
「那可不行~」林儉搖頭嚴詞拒絕。
清風昏迷,小蠻受傷,這兩個人現在完全沒有自衛能力,萬一被藏在暗處的敵人找到,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