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鄴這麼大,敵人只要帶著小蠻稍稍改頭換面,隨便往哪個角落一鑽,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也找不出來。
所以,他只有等,以不變應萬變,等在百川歸海的入口,張網以待。
可是感情上,要他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漫無目的地等待下去,卻已做不到了。
小蠻嘴硬心軟,膽小又懦弱,長時間被劫持,不知有多害怕,暗地裡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那麼貪睡的小懶豬,現在怕是夜夜不得安眠了。
「少爺?」得不到預期中的回答,清風有些奇怪,忍不住催促:「很難嗎?要不要回影都,請老爺子……」
這不是他印象中的少爺。以前不管遇到什麼事,他都能在第一時間裡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像今天這樣猶豫不決,又懊惱不以的表情,他生平第一次見到。
這是不是意味著現在小蠻的處境很危險?連少爺都沒了主張了?
「通知下去,讓影衛們守住所有通往安南的交通要道,每個必經的縣城都要給我暗中搜一遍,三天之內凡是有可疑的都要報上來,一個都不許漏掉。記住,一定要不動聲色。」謝懷恩吸一口氣,終於做了決定。
「是,」清風應了一聲,把他交待的事情用特定的藥水寫在紙上,揣到懷裡。做完這一切,他抬頭望向謝懷恩:「少爺,我去找間客棧……」
「不,」謝懷恩叫住他:「你去送信,要快!」
「嘎?」清風一臉迷惑。
「我在城門口等你,咱們原路返回。」謝懷恩的目光投向不知名的遠方,眸色深沉,如幽微冷瑟的子夜。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原來有的時候,明知道是無用功,人們卻依然選擇去做。並不是因為傻,更不是不懂得什麼才是最明智的,而是不得不為,不能不做。因為只有這樣,才會心安。
是的,心安。這種以前他聽了只會哧之以鼻的詞彙,現在居然正在他的腦海胸口盤旋。
原路返回,盲目尋找,明知道這樣對找回小蠻或許並無任何幫助,或許呆在這裡,聽候各地的消息,居中指揮調遣才是對小蠻最大的幫助。
但是,他做不到。他必需要親自做點什麼,才能消去心裡的那點火,才能止住心裡的那絲悄然漫延的疼……
「好!」清風感染到了他的那份急切,點了點頭,撥轉馬頭,迅速離去。
他的少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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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蕭輕塵的情緒崩得很緊,帶著隊伍曉行夜宿,極小心地沿著即定的路線前進,一路盤查搜索,行進的速度極慢,卻沒有發現任何墜兒的消息。
「怎麼了?為什麼又不走了?」發現先頭部隊停下來,他撥了馬迅速奔到前面詢問情況,唯恐又中了別人的奸計。
「回王爺,有難民攔路求助。」先行探路的侍衛表情為難地稟報。
「難民?」蕭輕塵蹙著眉尖,表情不悅:「我大鄴風調雨順,一路走來,並未聽聞哪裡有水患災情疫疬橫行之事,難民一說從何而來?」
「這裡是白蓮縣,玉屑山餘脈綿延到此,郊外有個蓮花山,常有盜匪嘯聚此地,搶劫過往客商。十數年來,官府倒也派兵清剿過數次,可惜收效甚微。」高茗欣接過話頭,低聲解釋。
「是是是~」侍衛連連點頭:「據他們所言,正是為蓮花山匪徒所累,求官兵替他們做主。」
「我們是龍騎衛,且任務是護送郡主入安南,這剿匪之事怎麼找上我們了?」蕭輕塵一朝被蛇咬,變得格外小心謹慎。
「尋常百姓哪分得出?」傅致軒不以為然地撇唇:「咱們沒遇到那就罷了,既然撞見了,別說手裡有二百龍騎衛,只憑咱們兄弟幾個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對!」韓德昆怒眼圓睜,握緊拳頭:「輕塵若是不肯出兵,咱們兄弟二人聯手去闖闖又如何?」
「德昆,」高茗欣皺眉:「輕塵的意思是小心行事,也沒錯,何必衝動?」
命令隊伍休息,叫了受害的百姓過來詢問了一下情況,得知他們是往返於安南經商的商隊,一個時辰前行經此地時被匪徒搶了財物,又聲淚俱下的請求幫助他們追回財物。
四個人聽得可憐,動了憐憫之心,合計了一會後,決定留下高茗欣帶一半人守著喜車,其他人去追擊匪徒。約定若是賊人逃回蓮花山就不必再追,若是遇上盜賊,則以追回財物為主,切不可貪功冒進。
分配了任務之後,蕭輕塵帶著一百龍騎衛在一名熟悉地形的獵戶的帶領下,疾追而去。
這是飄無痕首次聯手在遠離京城的地方上行俠仗義,幾個人策馬狂奔,意興瑞飛,一路上豪情滿懷。
一群烏合之眾的盜賊帶著財物哪裡跑得過兵強馬壯的龍騎衛?不到半個時辰就被追到。一共也不過三十幾個人,被這一百個衣甲鮮明的龍騎衛四下裡圍住很快丟盔棄甲,半數被殺,剩下一半全部被俘,帶回去移交地方。
高奏凱歌,滿載而歸,財物歸還商隊,高茗欣早寫好文書派人快馬遞到白蓮縣,早有衙役等候於此,拘了盜匪前去歸案不提。
這邊打了勝仗,士氣高漲,總算一掃前兩天墜兒被劫之後的低氣壓,重新又有了歡聲笑語。
埋鍋造飯之後,拔營前進,蕭輕塵忽地發現那些商隊跟在送親的隊伍之後緩緩前進,不禁皺眉:「怎麼回事?」
「哦,」高茗欣淡然回答:「這些商人知道咱們前去安南,提出要跟在咱們後面。你也知道,安南最近局勢動盪,各路人馬皆蠢蠢欲動,盜賊更是多如牛毛。他們不過是想沾沾咱們的光而已,只要不妨礙咱們的行程,就由他們去吧。」
「不會惹出什麼是非吧?」
「不會,」高茗欣微微一笑:「這些都是常年往返安南與大鄴的商隊,裡面並無高手,都是些普通百姓,通關文書也查過,沒有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