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蠻額上頓時掠過三條黑線:這位仁兄,東西怎麼可以亂吃?幸虧現場沒有孩子,不然,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哈哈哈!」韓德昆則拍手跺足,仰頭大笑三聲:「跟墜兒在一起,懷恩變得幽默了,哈哈哈哈~」
「哈個屁!」清風黑著臉,抱著兩罈好酒進門,委屈到不行地接了一句:「我們少爺真的跟,鳳姑娘拜堂成親了!」
唉,真彆扭,好好的一個人弄出三四個名字,要不是他腦子好使,早就打結了!像他,到哪裡都叫清風,這叫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傅致軒哀叫一聲:「不會吧?」
蕭輕塵繼續石化。
韓德昆卻忽地樂得手舞跳蹈,仰天,照例又大笑三聲:「哈哈哈!」
「又不是你娶媳婦,瞎樂呵什麼?」謝懷恩忍不住橫眉冷對。
「不是,」韓德昆挺了挺肚子:「墜兒如果嫁給你了,就是咱們嫂子,以後想吃好東西,直接殺過來就是了,真是妙哉,妙也!哈哈哈!」
紀小蠻本來心事重重,被他這麼一笑,也釋懷了。
是啊,嫁人既已成事實,公之於眾那是遲早的事,她彆扭什麼?
她嫣然一笑,彎腰斂衽,福了一福:「以後,還請各位兄弟多多關照~」
「等一下~」傅致軒最先從混沌狀態中回過神來,揪住了清風和謝懷恩的語病:「墜兒就墜兒,幹嘛突然叫小蠻?還有,鳳姑娘又是什麼意思?」
「此事說來話來,」謝懷恩神情冷淡,語氣平淡:「你們只管叫嫂子就好,其他不用多管。」
「不要緊,」傅致軒左瞟一眼,右看一下,取得三人黨的一致意見:「我們有的是時間,不介意通宵與君長談。」
「我介意~」謝懷恩把紀小蠻往懷中一帶,唇角上勾,露了個介於誠懇與炫耀之間的笑容:「我們正是新婚,不歡迎打擾~」
紀小蠻冷不防聽他用如此正經的表情說出這麼熱辣地宣言,唰地一下紅透耳根,掙開他的手,一句也不說進了內室。
即使是再優雅的男人,一旦紮了堆,就會變成一種生物——一種叫做孔雀的喜歡炫耀和比較的低等生物。女人如果硬要跟男人比無恥,恐怕只能先剝掉一層面皮!而她,實在缺乏勇氣。
「嗟!」傅致軒不滿地低吼,撲上去揪住謝懷恩的衣領:「你小子找死啊?竟然學會了顯擺?而且,居然敢在兄弟面前顯擺?弟兄們,給我往死裡揍!」
韓德昆嗷地一聲叫,立刻響應號召,一個虎撲躍上去。謝懷恩一個大彎腰斜插柳,順勢滑出了他們二人的夾擊圈。
「輕塵,愣著幹什麼?這小子要逃,給我堵~」傅致軒大叫。
蕭輕塵默然獨立,身姿蕭瑟。
謝懷恩幾人轉頭瞧見,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走,喝一杯去!」韓德昆粗中有細,瞥一眼房內的紀小蠻,上前摟住蕭輕塵,幾個人一擁而出往錦瑟居的包間走去。
「懷恩,」蕭輕塵語氣苦澀,心中很不是滋味,感覺象受到了欺騙:「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娶墜兒。」
「是,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謝懷恩執起酒壺,替四人各斟了一杯酒,道:「不過,請相信,我沒有對不起你。」
「你,會對墜兒好嗎?」事到如今,木已成舟,蕭輕塵還有何話好說?
「這個很難說~」謝懷恩蹙眉。
「懷恩!」傅致軒和韓德昆齊聲呦喝。
「不過,」謝懷恩不理二人,只把目光鎖住蕭輕塵,微微一笑:「我會盡量不讓你失望。」
好的標準是什麼?或許,你認為已傾盡所有,對方卻並不領情;又或許,只是一個不經意的關懷眼神,對方已感激不盡。
以他和小蠻的個性,摩擦再所難免,而他的性格絕不可能對人無條件地退讓與包容。如果硬要他違背良心,承諾象蕭輕塵那樣,無微不致,他肯定做不到。
但是,小蠻既然已經是她的娘子,兩個人拜了天地,許下了承諾,那麼她就已經是他們沈家的一份子。所以,很自然的,他已把她納入了他的羽翼,成為他的保護圈下的一員。
「好~」傅致軒轟然叫好,舉杯一飲而盡。
那一晚,北山四公子縱情暢飲,在錦瑟居通宵達旦地狂歡,大醉酩酊,天亮後勾肩搭背,踉蹌而出,風流雲散。
那一晚,紀小蠻抱著被子心懷忐忑,豎著耳朵聆聽樓外的動靜,直到天亮時才迷迷糊糊睡著,直到太陽從窗欞裡照進來,投到她的臉上,晃痛了眼睛。
「呀~」紀小蠻驀地翻身爬起,揉了揉眼睛,才發現已是日上中天了。
房間裡靜得嚇人,她匆匆忙忙摸出去,四處轉一圈,發現竟是人去屋空,偌大一套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都走了?」她怔怔地站在空蕩的客廳裡,環顧著四面豪華卻清冷的傢俱,抿唇苦笑。
雖然住在一起,好像誰也沒把她當成一家人。
去哪裡,做什麼,沒有想過要通知她。
奇怪的是,在影都遭到排擠,她完全不在乎,現在回到她熟悉的長安,反而有了一種奇怪的委屈感。那種身處鬧市卻莫名的孤寂的感覺,讓她格外的不安。彷彿被所有的人拋棄,摒棄在門外。
這裡所有的繁華都不屬於她,所有的美好也都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
拖著沉重的腳步,草草梳洗了一番,對著鏡子掙扎了好久——她是應該乘現在他不在,獨自去高家面對她必需面對的責難,還是等他回來,躲在他的身後,讓他去抵擋高將軍夫婦的怒火?
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逃婚是由她自己起的頭,道歉也是她堅持要來的,那麼也應該由她來親自收拾殘局。
總要試著第一次去勇敢地面對錯誤,對有可能邁出成功的第一步。周夫子,林儉,梅沁亭……他們還把復國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呢!如果連這麼小的困難都要依靠別人解決,那她還能成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