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越快越好。」沈白山在他的面前,並不想掩飾:「我怕,遲則生變。」
「變?」蔡仲農聽出玄機,追問:「生什麼變?」
「人心難測,不早早定下來,我怕將來情海生波~」沈白山憂心沖沖。
「誰會變?」蔡仲農偏頭想了想,問:「你怕懷恩不肯聽你的?那不是更應該給他們多一點時間去相處和瞭解嗎?何必這麼急?」
懷恩性格倔強,如果不顧他的意願,硬把他們綁在一起,怕他心生牴觸,反而不美。
「懷恩性子雖硬,但只要他答應了,就不會反悔。」沈白山緩緩搖了搖頭:「可是墜兒年紀太小,我怕她受不了懷恩的臭脾氣。再加上……」
她跟林儉關係非常親密,墜兒很依賴他,只是她自己目前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已。
「她身邊還有其他男人?」蔡仲農不笨,怎麼會聽不懂他的言外之音:「他優秀到足以勝過懷恩?」
不是他偏心,如果說這世上還有哪個年輕男子能勝過懷恩,他真的不相信。
「仲農,」沈白山啞然失笑:「你沒成過親,不會懂。人與人之間不是比武,誰的功夫高誰就是天下第一。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清。所以才會有,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之說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更不能勉強了,我不想懷恩變成一個怨夫。」蔡仲農默然半晌,搖頭否決。
「怨夫?」紀小蠻端了個裝得滿滿的托盤,笑盈盈地走了進來:「沈爺爺,蔡伯伯,你們在說誰啊?」
「沒什麼,」沈白山望了蔡仲農一眼,笑道:「在和仲農說笑話呢。」
「是嗎?」紀小蠻把托盤放下:「不知伯伯喜歡吃什麼,我每樣都裝了一點。」
「只要是墜兒做的,我都喜歡。」蔡仲農微笑。
李竹君一直到天亮時才回房睡,等醒來時已是未時,因此收到消息較晚,等她趕到主屋時,探望的人都已散去。
她順著迴廊上了二樓,朝蔡仲農房裡走去,目光掃向院外,無意間竟在牆外的小徑上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林大哥~」她先是一驚,繼而一喜,輕盈一越,逕自從圍欄上躍了下去,幾個起落,已攔在了林儉的身前:「請留步~」
林儉獨自在院外徘徊,冷不防一個人影從天而降,擋住了去路。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定睛一瞧,卻是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美婦。
他心中雖驚,面上卻不動聲色:「這位夫人請了,不知有何見教?」
李竹君與林儉打了個照面,便知自己認錯了。可是細看下來,林儉不論身材還是長相,甚至那種處變不驚的表情都與林甫之有太多相似之處——莫非,他是林甫之的後人?
「我是李竹君,」她一面驚疑地打量著林儉,心念電轉,微微一笑:「這位公子看著眼生得很,不知從哪裡來的?到影都所為何事?」
「在下林儉,是應謝懷恩公子之邀來此接墜兒姑娘返家的。」林儉垂著眼,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音調微微低沉,略帶些沙啞。
這一下,不但同姓,連聲音,神態都有七八分相像,若說二者之間毫無聯繫,天下間的事情也未免太巧了。
「哦?」李竹君心中越發吃驚,逕直追問:「不知林公子是哪裡人氏?」
「娘~」謝懷恩填飽了肚子,返回主屋來看蔡仲農,遠遠看見李竹君與林儉站在一起,心中生出怪異的感覺,迎上來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謝公子~」林儉吃了一驚,這才知道李竹君竟是謝懷恩的母親,忙重新見禮:「方纔不知是謝夫人,失禮了。」
謝懷恩笑了笑,糾正:「應該是沈夫人。」
「嘎?」林儉愣住。
「叫我伯母吧。」李竹君對此不以為意,溫和地微笑,化解林儉的尷尬。
「晚輩林儉,見過伯母~」林儉按住怪異的感覺,重新見禮。
「對了,林公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李竹君舊話重提。
「在下安南豫州人氏。」林儉雖然疑惑,卻也不敢隱瞞,坦然相告。
「哦?」李竹君心中歡喜,臉上漾出笑來:「不知公子可認識林甫之?」
「正是家父,」換林儉吃了一驚:「不知伯母如何識得家父?」
「果然如此!」李竹君滿心歡悅:「當年我與外子在江湖走動時,偶然認識,令尊與外子性情相投結為莫逆,未料一晃二十年過去,林公子與懷恩又成好友,真是緣份不淺啊!」
「嘎?」謝懷恩和林儉俱吃了一驚,對視一眼。
「林公子與令尊長得真象,」李竹君含笑端詳著林儉:「方纔在遠處瞧見,還以為是林大哥親至呢~」
「叫我林儉吧~」林儉忙躬身謙讓。
「既然都是故交,都不是外人,大家也別站在這裡,到屋子裡敘話吧。」沈白山忽地插話進來。
原來侍女見李竹君突然從二樓躍了下去,生恐有什麼意外,於是稟報了沈白山。
這是謝懷恩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聽娘親提及往事,心中自然好奇,不肯離開,亦步亦趨地跟著。
「對了,令尊可好?」進了內堂,分賓主坐好,李竹君迫不及待地詢問近況。
「家父已去世十六年了。」林儉垂眸,神情黯然。
「啊~」李竹君低呼一聲,不勝唏噓:「時光飛逝,故人風流雲散,外子體弱多病,去世本是意料中事,未料到林大哥身體如此強健,又有一身好功夫,竟也先我而去了。」
「十七年前安南遭逢巨變,在護主逃離時,家父為仇敵所傷,不幸身故。」提起往事,饒是林儉向來沉穩內斂,也不禁紅了眼眶。
「護主逃離?」李竹君眉心一跳,驀地站直了身體:「這麼說,是謝大哥遭遇強敵?他現在人在何處?謝大嫂又在哪裡?他二人可有後人?現在何處?哎呀,當初應該聯繫我們,為何一聲不吭?」
她一口氣問了這許多問題,把林儉問得呆了:「嘎?」